倒了一桌的好酒好菜,趙嫣心痛啊!樓子棠活脫脫就是個敗家子,暴殄天物,該被天打雷劈。
「師傅今日還特別交代,要我上莊子多採買些食材,他今日肯定要大顯身手,讓貴客吃得香才成。」喬頂山知道他師傅這一口氣嚥不下去,畢竟揚州城內寶慶樓的林大師傅手藝,誰吃了不豎起大拇指誇讚,偏偏這位京裡來的貴人,竟連一口都不吃,著實傷了林大師傅的自尊。
趙嫣想到樓子棠打小身體就不好,所以吃的東西向來忌口,吃的也不多,看來過了這麼些年,情況也沒多大的改變。
趙嫣是吃貨,心情好時會想吃東西,心情不好的時候更想吃東西,緊張恐懼時,她吃的東西更多,所以她壓根不能理解沒有食慾是怎麼回事?
「他昨日驚馬,沒胃口也是常理,若身子不好時,用好酒好菜伺候,他也吃不下,平白糟蹋東西,不如給他呈上碗新鮮的魚湯,或是只乳鴿也行。」
喬頂山想想有道理,「你說的有理,我們倒是沒想到這一層。等會兒咱們就去莊子裡挑幾條鮮魚回去,回去後,我會跟師傅和掌櫃的說一聲,若讓貴客吃下東西,你可是立了大功。」
趙嫣撇了下嘴,什麼立大功的就算了,那傢伙別腦子抽風找上門要她賠就好。
「巧巧,」秦悅小聲的開了口,「你真打死了人家的馬?」
趙嫣看秦悅問得小心翼翼,不由有些心虛,她一直很乖巧,至少在自己的姨母面前。「姨母,是意外,我是心急救人。」
「可是你打死了人家的馬是事實,」秦悅在心頭盤算了下,「該賠就得賠,咱們不欠人家。」
秦悅拜神,相信因果,堅持若有相欠,就一定得還,不然得要欠到下輩子。
「可是姨母,」趙嫣心有不甘,「我救了人。」
「我知道,但是你打死了人家的馬。」秦悅在心中撥起了算盤,計算兩人的積蓄,不禁深感苦惱,「咱們的現銀不過一百餘兩,再加上首飾,勉強能給出個兩百五十兩,與千兩的差距還不小。這些年,我花在尋夫君的銀錢上似乎真是太多了。」
看秦悅認真的樣子,這是真要賠上了,趙嫣無奈的在心中歎了口氣,想勸卻又深知以秦悅的性子,只要認定了某件事,就是一條路走到底,誰勸都沒用。
「放心吧!姨母,銀兩的事你別煩,我會想辦法。姨母等會兒上莊子時,幫嬤嬤挑魚時也幫著山哥挑幾條,然後拜託林叔替貴人煮道美味的魚湯呈上,當是向貴人賠禮,說不準貴人一開心,就不計較了。」
秦悅想想有道理,但隨即又是一陣歎息,「可是聽阿山的話,貴人不愛吃食,不像你是個吃貨,所以給吃的,未必會開心。」
趙嫣愣愣的看著秦悅滿眼的清澄,瞧瞧,誰說她姨母不聰明的,這腦子清明起來,連她都招架不住。
「不過總之是個機會,」不等趙嫣回應,秦悅重新低下了頭,「我一定得好好挑,替你賠罪。」
看姨母終於沒再想把銀兩往外送,趙嫣著實鬆了口氣,連忙打鐵趁熱的說:「為彰顯誠心,姨母最好幫幫林叔打個下手。」
秦悅只要能為趙嫣做事,從不會拒絕,她立刻點頭,「應該、應該。」
趙嫣見秦悅答應,立刻興奮一笑,一個抬頭正好對上喬頂山瞭然的神情,她俏皮的對他眨了眨眼。
趙嫣這是存心要替姨母和林義搭線,姨母膽小內向,每每採買完就急急回紅霞閣,為了姨母的將來,她自然得當回紅娘,多給點機會讓兩人祖處才成。
沒見過面的姨父如今不知死活,她沒像姨母這麼有耐心,能等上一輩子的時間。
林義人好,還是寶慶樓敬重的掌勺大廚,對姨母頗為看重,若是姨母能放下過去,將來日子不會有委屈。
寶慶樓的吃食向來都是在郊外的明月山莊採買,趙嫣聽喬頂山說過,寶慶樓的金主和明月山莊的莊主是同一人,是京城人士,家大業大,放眼四海,不少著名的酒樓茶肆都是他名下產業。
只是這人神龍見首不見尾,許是越是富貴之人,越是低調做事,除了寶慶樓的掌櫃外,沒人有緣得以一見。
明月山莊佔地極廣,出產極豐,各式菜蔬、家畜家禽、山產、水產應有盡有,他們買好了一整車的食材,回到城裡時,天色已亮。
車才停下,喬頂山招呼了一聲,就有幾個灶房的夥計上前搬東西。
林義也顧不上先看食材,討好的對著秦悅說道:「我蒸了籠你愛吃的翡翠燒賣,等會兒記得拿回紅霞閣慢慢吃。」
趙嫣笑得開懷,拉著秦悅更靠近一點說話,「謝謝林叔,我天天都想著林叔的燒賣,林叔的手藝是天下第一。」
林義聽到誇讚,哈哈一笑,看著秦悅道:「這陣子照顧康嬤嬤,肯定累了,瞧你,都瘦了一圈,我煮了百合粥,拿回去給嬤嬤,你自個兒也吃點。」
對於林義的示好,秦悅彷彿沒看到,始終低著頭,只口氣輕柔的道謝,「謝謝,林師傅。」
「你別每次都這麼客氣,我就是個粗人,也不知道怎麼討好人,就只會做點吃的,能幫得上你的忙最重要。」
秦悅低著頭沒答腔,她很有自知之明,她不是特別好看的姑娘,不像自己的妹妹,長得好,性子也活潑,趙嫣說林義喜歡自己,但是她怎麼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麼好能入林義的眼——一開始只是為了嬤嬤所以跟寶慶樓有了接觸,林義常常送些吃食給趙嫣,兩人偶爾會交談幾句,一來二去,她跟林義相處起來自在不少,但也僅止於此。
「我拿食盒將東西給裝好,要不要我派人——」
「今日我幫林師傅煮魚湯。」秦悅突然開了口。
林義聽到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有些意外,正要開口詢問,趙嫣就在一旁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