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嫣無語,姨母固執,比任何人固執,多來的堅持如今已深入骨髓,成了支柱,不論結果好壞,就是不撞南牆絕不回頭。
趙嫣搖頭,對姨母發怒,向來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頭,她歎了長長的一口氣,「姨母,跟我說說姨父這個人,可好?」
或許是因為厭惡,所以多年來,她從未跟姨母談過這個沒見過面的姨父。
秦悅興奮的露出一抹笑,「你姨父是個長得極好看的人。」
趙嫣撐著下巴,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難道姨母喜歡姨父,就因為姨父長得好看?」
秦悅沒有遲疑的點頭,「第一眼確實如此。」
趙嫣這才想到,她娘親看上她爹也是因為她爹有副好皮相,這對姊妹雖然個性南轅北轍,但對俊俏的外貌都沒有招架之力,想想她娘,為了給她爹生孩子,死了,她的姨母則為了生死不明的姨父,癡守多年,還不言悔……趙嫣突然覺得自己被樓子棠的外貌迷惑也不是太了不得的事。
「只是人與人之間的喜愛,是經過相處才有的,你姨父雖不愛說話,但他喜歡聽我說話,從來不會對我不耐煩,不會嫌棄我。」
「可是他看不見。」趙嫣知道秦悅嫁的是個瞎子,若不是那人是瞎的,長得相貌堂堂的話,應該也不會入贅秦家。
秦悅點頭,「是,他看不見,就是因為看不見,所以我可以放肆的看他,不論我怎麼盯著他瞧,他都不知情,他也不知道我長得醜,我自在。」
聽她這麼說,自己的夫君是個瞎子在她的眼中還成了個優點,果然感情來時沒道理可言。
趙嫣握住秦悅的手,「姨母,你一點都不醜,不過就是額上的一小塊胎記,若你願意,我立刻就可以調出面霜,遮住你的胎記。」
「等我找到你姨父,你再給我。」奏悅笑著搖頭,「只是也不用忙活了,他看不見,我打扮得再漂亮,他也看不到。」
「他看不到,但還有旁人……」趙嫣直視著秦悅的雙眸,「姨母,林叔待你很好。」
秦悅微斂下眼,「但是我不喜歡他。」
簡單的一句話,斷了趙嫣的期盼,只能無奈又沮喪的盯著她。
秦悅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囁嚅的說道:「巧巧,你放心,我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把所有的銀兩都花在尋人上,這幾年為了你的嫁妝,我存了些銀子,以後絕對不會委屈你。」
趙嫣一歎,她雖然捨不得那些像打水漂似丟出去的銀兩,更捨不得姨母這輩子不知何時到頭的執著。
秦悅像是想起什麼的站起身,拿出自己藏在床底下的木盒。
這個木盒,趙嫣十分熟悉,裡頭是姨母存下來的所有家當,就見她獻寶似的放在自己面前——
「等嬤嬤身子好些,姨母請嬤嫂出面,給你挑個老實的好人家。只要有夫君,巧巧就有依靠,這些全給巧巧當嫁妝。」
秦悅的腦子單純,只想著若趙嫣成親,就有夫君護著,自己就算不當紅霞閣的管事,巧巧也不會再有人敢欺負。
趙嫣對此不予置評,任由姨母自顧自的做打算,至少現在不用擔心她再把銀子都放在尋人上頭便好。
第七章 上演姊妹情深(1)
這幾日秋雨不斷,好不容易天氣轉晴,秦悅卻著了涼,吃了幾帖藥都不見好。
一大清早,趙嫣來看過秦悅之後,臉上的擔憂不減,「等會兒我讓銀子上回春堂,再給姨母請吳大夫過來一趟。」
「我已經好多了,」秦悅強打起精神,想起今天是初一,「我得起來,今日得上普陀寺去拜神。」
「姨母,今天就別去了,」趙嫣勸道。「讓我帶著金子去,不然若你在上山的路上撐不住,我們還得送姨母回來,一來一往,今日我們就不用拜神了。」
秦悅沉默了,才說了會兒話,自己就沒什麼力氣,看來最好還是聽趙嫣的話。「好吧!你就帶著金子去,馬車現在應該已經等在側門外。記得拜了神,還得去長生牌位前替葉將軍祈福誦經,之前你叨念著寺裡的素齋,我特地訂了一桌,記得多添點香油錢。」
「知道了。」趙嫣替秦悅將被子蓋好,看她閉上了眼,這才交代銀子好好照料,帶著金子一同離去。
只是兩人出了院子,在側門處發現等在外頭的不是秦悅叫來的馬車,而是葉齊雲的馬車,趙嫣看著車簾拉開,葉齊雲好整以暇的坐在裡頭。
「上來吧!我正好也想上山參拜。」
金子受寵若驚,沒料到能與葉齊雲同行,趙嫣看來淡定許多,她沒有矯情地上了車,金子有些緊張的坐在一旁。
「謝三爺。」趙嫣脆生生的道謝。
「怎麼不見你姨母?」
葉齊雲這次下揚州,令人意外的足足待了兩個月。
這期間朱文和回了京,康嬤嬤的身子時好時壞,他親自坐鎮紅霞閣,還從京城送了批伶人來,這些伶人男俊女美,白小冉雖然也長得好,但如今站在這群伶人之間,也變得不太出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白小冉的氣焰消了不少,待過年後上京,相信在京中的日子會更知分寸。
趙嫣雖不喜歡葉齊雲,但不得不承認他的手段挺好,如今紅霞閣更是座無虛席,一位難求。
趙嫣也因為這批京城來的伶人而忙碌起來,她做的胭脂水粉好,這些伶人愛用也識趣,除了賞錢不少外,還投其所好,送來不少好吃、好喝的。
每日葉齊雲都會去看望康嬤嬤,略有空閒時,還會在小院子裡待會兒,趙嫣不只一次看到他跟在姨母的身旁看她幹活,要不是葉齊雲看著姨母的目光很坦蕩,她真的都要懷疑他是看上了姨母。
「姨母身子不適。」
「可有請大夫?」
「有,謝三爺關心。」
葉齊雲不是沒察覺趙嫣眼神中對他流露的不喜,趙嫣若想,她可以做到厭惡一個人而不讓人察覺,但顯然,她壓根不在乎自己討厭他的事被他知道,畢竟她很清楚,只要她在紅霞閣內守著分際,任何人,包括自己都奈何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