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前幾日正在照料紅藍草時,聽到有人在院外說話,所以……」秦悅說完之後,有些臉紅,偷聽別人說話是不好的,她總這麼教趙嫣,自己卻做了壞榜樣。「這是不小心聽到的。」
趙嫣體貼的說道:「我知道,一定是他們說話太大聲,所以傳進了姨母的耳裡,姨母不想聽都不成。」
秦悅聞言,笑了開來,用力的點點頭,「是啊!就是這樣。」
趙嫣看著姨母,柔柔一笑,只是眼底卻閃著精光,她才不相信有人會這麼無聊跑到小院外去聊這些是非,看來是有心人要讓姨母知道,心中不禁微微擔憂起來。
趙嫣自己可以肆意的活,但卻不得不承認姨母是她的弱點。
銀子畢竟年紀小,心中想什麼,面上也藏不住,一臉嫌棄道:「朱當家實在惹人厭煩,三天兩頭拿著雞毛當令箭,要不是康嬤嬤身子不好,哪輪得到他蹦躂.」
趙嫣雖說並不怕得罪人,但如今這情況,她不想徒增是非,「這話在院子裡說說就好,說穿了不論康嬤嬤或是朱當家,都是三爺的人,三爺想將戲園讓誰做主便讓誰做主,不是我們能議論的。」
康嬤嬤原是三爺家的奴僕,後來幫著葉三爺打理其中一處在江南的戲班子,江南的好山好水養出了不少水靈靈的公子、姑娘,只要有好苗子,練個幾年,便有機會進京去,到葉三爺親自領著的麗正閣。
能進麗正閣的伶人都是來自各地的一時之選,到麗正閣看戲的更是達官顯貴,若是有些手段,權勢、富貴可得,就如同顏容,只是這之中卻有更多不長眼的,進了麗正閣後,死得不明不白。
這些事跟在康嬤嬤身邊的趙嫣聽得不少,所以對京城從未嚮往,人貴自知,縱使如今她靠著康嬤嬤傳授的手藝,足以立足於任何一處,但她從不貪心妄想,只願守著姨母,過著自己肆意的日子。
外頭的天變暗了,秦悅連忙站起身,擔心是要變天了,「你們吃,我去將一早放在外頭曬的草藥給收好。」
趙嫣用眼神示意兩個丫頭由著秦悅,別阻攔。
「小姐,秦姨的性子太好了。」金子壓低自己的聲音,一臉難掩憂心,「如今嬤嬤身子不好,朱當家想要好用又漂亮的胭脂,只能看你的臉色,或許對秦姨還不敢怎麼樣,但若是你不在,怕會趁機尋法子找秦姨麻煩。」
這道理趙嫣自然懂,姨母的性子溫和得近乎軟弱,趙嫣未與戲園簽下任何賣身契,秦悅卻不同——說到底,就是自己的姨母傻,因為額上的胎記,打小自卑,與她生母的囂張跋扈截然不同,當年她娘看上了她爹,一見傾心,她死去的外祖母是個寡婦,沒讀過書,但性子也剛烈,認定寧願為人妻,也別為人妾的道理,硬是把上趕著給人當妾、作踐自己的次女打了一頓,偏她娘就是不管不顧,後來讓人抬進了趙府。
一個女兒毀了,外祖母就擔心起剩下的這一個——性子溫和,就怕被人欺負,於是急著替姨母尋門親事,找個贅婿。
只是秦家的情況擺在那裡,好的人家看不上,不好的人家做娘的又怕女兒委屈,最後又蹉跎了些時候,外祖母因為一場病臥床不起,家裡窮得都快要掀不開鍋,最後勉為其難的招進個無父無母的男人,身上有些銀錢,儘管不多,卻願意拿出來先讓秦家過了這個難關,這男人長得好看,說話好聽,只有一點——他看不見。
姨母完全沒嫌棄,她沒料到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嫁給一個這麼好看的男人,成親之後,真心誠意的對待夫君。
趙嫣知道姨母本就不是妄想著要過大富大貴日子的人,就是個死腦筋的,相信即便日子辛苦,只要夫妻和睦過上一生,就是幸福,偏偏幸福的日子不長,成親不過一年,外祖母死了,她沒見過面的姨父也在沒多久後下落不明。
姨母本以為這輩子只會活在山村裡,但為了尋夫而離家,只是身上銀子並不多,用完後,身子又弱,病了一場,幸好被康嬤嬤遇上,帶回了紅霞閣。
最後她聽了康嬤嬤的勸,留下來打理藥草,又回去賣了在山村裡的田和屋,請村子裡的人若見到自己的夫君回來,就讓他到紅霞閣,所得的銀兩,又全給了康嬤嬤幫忙找人。
過了兩年,還嫌不足,連賣身契都簽了,銀子還是用來尋人。
然而多年過去,姨母的銀子花了不少,姨父卻依然沒半點消息。
趙嫣對未曾謀面的姨父有著極深的厭惡,這人若是死了也就算了,若人還活著,這麼多年來沒個消息,在她看來就是個始亂終棄的負心漢。
看著姨母為了尋人,銀兩就像打水漂似的丟出去,她便開始在姨母跟前叨念自己年紀不小,早晚要嫁人,身上得有些嫁妝,免得被夫家瞧不起,她的傻姨母這才如大夢初醒般,多少留了些銀兩在手邊,沒將身上的銀子全放在尋人上頭。
想到這個,趙嫣又是一陣暗恨,不論康嬤嬤待她們再好,姨母就是紅霞閣的一個奴才。
這事成了趙嫣的軟肋,想要拿捏住她,只要對付秦悅就好。
第二章 大街上救人(2)
「小姐,琴姨當年簽的賣身契到底得了多少銀子,現在還缺多少?我跟妹妹身上存了些錢,只是我們的月銀不多,只能幫點小忙。」
不得不說康嬤嬤看人果然精準,兩姊妹懂得感恩,趙嫣對她們好,她們也同樣的待她好,幾年前,她們不負責任的爹死了,兩姊妹的月錢可以存下,如今卻要給了她。
「銀子我有,只是嬤嬤也沒法子做主,得等三爺發話。」她對金子一笑,「等吧!等三爺來,這次我便跟他好好的談談。」
看著院子裡忙碌的身影,趙嫣暗暗做下了決定。
在鮮艷的石榴汁中混入豬油和蜜,細細的攪勻後,趙嫣用小拇指沾了些,對著銅鏡抹在唇上,唇色立刻鮮艷飽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