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婚姻觀念仍牢牢記在牛雙玉心頭,她身子已是少女體態,玲瓏有致,古人嫁得早,十五歲便已做好為人妻、為人母的準備,村子裡不少同齡人或是比她年幼一、兩歲的姑娘都在備嫁了。
只有她八風吹不動,不動如山,毫無嫁人的意念,對她來說十四歲真的太小了,即使十五歲及笄,那也是個孩子,她接受不了「早婚」,起碼要過了十七歲以後再說。
可是正主兒不急,所有人都急,怕她一日大過一日,一年蹉跎過一年,只要她一天沒定下來,牛家人都不會安心。
可她沒事人似的照做她的事,每天不是巡看藥田便是回屋看帳本,要不就是去油坊看看新搾的油品鮮不鮮亮。
事實上牛雙玉能做的事並不多,經過三年多的淬煉,牛家人大多能獨當一面,連快十三歲的小弟牛豐玉都把姊姊送給他的一千兩百畝田地管理得很好,前兩天才送出第一批藥草,接著要采收快要熟成的下一批藥草。
油坊有油坊管事,田莊有田莊管事,大致上用不到她出面,他們都管理得很好,只是她閒不下來,隔個幾天便去看一回。
「妹妹呀,你就不能認真點嗎?關心關心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看你要擇什麼樣的夫婿,說出來我們盤算盤算,嫂子不會害你。」要不是她家的兄弟都定了人家,要不真想把小姑回聘娘家,帶旺她陳家。
「嫂子也別急,該來的總會來,難道你還怕我賴在家裡一輩子,和小侄子搶食?」牛雙玉目光看向大嫂隆起的肚皮,裡面的小崽仔三個多月了。
自從去廣濟寺上香回來沒幾個月後,陳若嫻就有孕了,初初懷了孩子的頭月,吐得膽汁都出來了,把牛家上下嚇得不輕,以為得了不治絕症,趕忙請來村裡的老大夫看診。
這一診,喜脈,大家都笑了,轉憂為喜,商量著怎麼照顧孕婦,孩子是男是女,要準備什麼樣的小衣。
總之,還挺亂的,手足無措,後來向村中生過孩子的婦人討教,這場混亂才逐漸平息,未再大驚小怪。
「該來的總會來……啊,你不會在等著那位表哥吧!他看起來不像我們這種小地方出身的人。」一身貴氣,雙目銳利,行塞i間透著一絲殺伐果決,令人望之生畏。
陳若嫻沒和失憶時的越君翎相處過,因此對他有幾分畏懼,不敢靠得太近,他身上散發出的冷意叫人不寒而慄。
可她瞧牛家兄弟對他倒無人感到生疏,像親兄弟似的勾肩搭背,大聲言笑,語帶親暱,完全拿他當一家人看待,那時她常想,這家人都這麼遲鈍嗎?看不出他的天生霸氣。
一提到越君翎,牛雙玉也想著她許多日未見他了,心裡怪想念的。「嫂子放心,他若不是與我一心人的話,我也不會癡纏不休。男人嘛,多得是,何必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
原本還有盼頭的陳若嫻聽她一說,感覺事情更沒著落,她說起男人的口氣像在說個登徒子,連越家表哥那樣的人她都看不上,要上哪找更好的姻緣呢?
在既憂且驚的日子裡,秋糧收上來了,八個月生的藥草也熟成了,全株都可入藥,趁著農閒時,附近幾個村子的勞力都到牛家藥田打零工,幾百人火熱的開工。
鋤土的鋤土、拔株的拔株、去土松泥的去土松泥,一捆一捆的藥草堆在田埂上,一車一車的空馬車等著運走。
打從玄武帝駕崩後,京城那邊為了爭帝位鬧得不可開交,皇后所出的三皇子誠王為嫡出佔了正統,不日登基為帝,但其他人不服,認為立賢為大,想拉下誠王自己坐上去。
鬧到最後居然打起來了,不認誠王為帝的眾皇子群起攻之,各有各的勢力,並退守封地謀定思動。
人的野心是無法填滿的,有了還想更多——有的相互聯盟,創出更大的局面。,有的直接併吞封地週遭的城池,因此打過幾場小仗,攻城掠地的想擴充實力,誰也不肯退讓。
打仗最大的消耗不是糧食,而是藥草,商會那裡討得急,牛雙玉加了兩成還是供應不足,而軍營裡的需求量更大,越君翎的人直接派人來盯著,一有收成立即裝上車,也不管要不要曬乾,一點也不留的把徐半月會長等人氣到跳腳。
這一天,藥田里熱火朝天的開採,這一次只採花,其他不要,胸前掛著竹蔞子的男人、女人雙手齊下的採摘,動作相當熟練,采過幾回也採出心得了,速度飛快。
驀地,一人一馬奔馳而過,揚起的風沙漫過石子路,一路奔進牛家大宅。
「小玉,快走,流匪來了!」
「流匪?!」
他們清江縣一向很平靜,天高皇帝遠,皇子們鬧得再凶也不會波及這個位於北邊的小城,嫌地小人稀,走三步路就看到城牆,佔了也沒用,因此沒人看得上這地方。
怎麼打著打著就有流匪了?稍有腦子的人都曉得百里外的葉子城才是富裕大城,裡面住了不少富戶,若要搶就要搶富得流油的葉子城,隨便逮幾個富人就一輩子不愁吃穿了。
「我看是衝著你來的,你快把行李收一收趕緊走人,別再逗留了。」面上染塵的段青瓦口氣急迫,催促著義妹盡快離去,殺人不眨眼的流匪才不管是女人還是孩子,一刀砍下毫無人性。
「衝著我來是什麼意思,說明白。」知道得越清楚她才曉得如何應變,不致慌了手腳。
越是緊急時牛雙玉越鎮定,她冷靜沉著,分析接下來該做什麼,不讓慌張亂了思緒。
「聽說誠王的陣營中有人打探到逍遙王三年多前曾落難被救,救他的是一名住在牛頭村姓牛的姑娘,兩人朝夕相處,日久生情,王爺對她情根深種,什麼兩情相悅的小情人、暗生情愫的風雨夜歸人……」傳得繪聲繪影,簡直像親眼目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