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月出去後,女子掀開帷帽。
她長相艷麗,媚眼如絲,一頭烏亮長髮側挽成美人髻,綴著一支金步搖,簡單裝扮,卻勾人心弦。
她朝丁荷晴一笑,卻又煞有其事的歎息一聲,「坦白說,我在京城這麼久,可是第一次看到有個下堂妻讓人如此羨慕的。」
丁荷晴凝睇著眼前眼波間儘是風情的大美人,笑道:「你說的對,我也沒想到寧王這個人挺大方的。」
又歡故作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得了便宜還賣乖,雖然你沒聽我的話死死巴著王妃的位置不放,但我必須承認,你現在的日子倒也挺好的。」
兩人相視一笑,再一起落坐後,拿起茶杯,豪氣的乾杯,對飲起來。
丁荷晴第一次以替天行道組織之名執行完任務後,在近郊看到一輛停著不動的馬車,馬車內傳出女子的呼救聲,但坐在馬車前方的兩名小廝卻充耳不聞,她無法坐視不管,出手相救,那時又歡已經被那名京衛大人施暴,衣衫不整,臉上也有瘀青,她原本要殺了他,又歡卻要她饒了他,因為他是她的客人,他若是死了,她會惹上麻煩。
最後,是她催眠了京衛大人和兩名小廝,讓他們忘了今天的事,還對京衛大人下了一個特殊指令,永遠不再踏進花街柳巷。
又歡看到她做的一切,突然向她跪下,懇求道:「天下還有許多不平之事,如果可以,可否請女俠幫忙懲治不公不義之事,尤其是仗勢欺人的貪官污吏。」
她再進一步解釋,她本是世居南方的世家千金,遭一名惡官陷害,一家遭罪抄斬,她是全家人拚命保全而逃出來的,本想告御狀,但一路顛沛,最後只能入青樓苟且偷生,期許能在有生之年為全家人報仇。
丁荷晴本想好人做到底,替她殺了仇人,再給她錢贖身,但又歡拒絕了。
「奴家已是殘破之身,聚花樓雖然龍蛇雜處,卻是可以窺視官場骯髒事的地方,很多見不得光的消息也在那裡傳遞,我真的想做些有意義的事,這身子夠骯髒了,只有做些有意義的事,才能讓我覺得自己的生命也有可取之處,請你幫幫我吧。」
她答應了,而那名害了又歡全家的貪官,竟在月餘後,陞官來京城任職,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她催眠了他,讓他將貪污的密帳放在床上,再將誣陷又歡一家的事寫了自白書,又寫了遺書,說他因良心不安而上吊自盡。
仇人已死,又歡直言恢復官家千金的身份又如何?她是人盡皆知的妓女,反正一切早已回不去,所以,她甘願為丁荷晴效力。
身為花魁,她結識不少三教九流,理所當然成為丁荷晴的第一個線人,替她收集情資,兩人也因而成了莫逆之交。
丁荷晴更是透過她,認識一些可以信任的市井小民或富商名流,他們生性仗義,也有濟弱扶傾、懲奸除惡的豪情壯志,他們都成了替天行道組織的一員。
過去,丁荷晴住在寧王府,必須夜探聚花樓,到又歡的香閨,催眠她的客人後,再聽取情資,後續的安排也是以同樣的方式。
現在,她一人獨居在此,若不是考量到她一,個下堂妻召花娘入府的消息傳出去,可能引來寧王的到訪或關切,她是可以大大方方的找又歡來頤明園,畢竟又歡的琴藝是京城出了名的。
但對寧王那種太有責任感的男人,她很清楚保持安全距離,才能以策安全,她可不想讓他發現她就是鬼魅森林中救了他的恩人。
思緒翻飛間,又歡提起最近讓老百姓憎惡的黑名單,還有不少人直言誰能接觸到替天行道組織的人,他們願意付錢除害。
但她的線人再進一步查訪,發現那些人中很多都是拿了劉閣老手下的錢,刻意放餌,要找出替天行道組織的人,最後圍剿消滅。
「樹大招風便是如此,更甭提這一年多來,我處理掉的人渣都跟劉閣老有關係。」丁荷晴抿了抿唇,「既然如此,那些餌我們就不咬了,暫時休兵。」
又歡點點頭,隨即在鈴月的陪同下,從後院的側門離開。
丁荷晴覺得思緒有些繁雜,她閉上眼,緩緩吐納,讓心情慢慢沉澱下來,沒想到此時竟來了一個不請自來的人!
瑩星一臉尷尬的領著一身貴氣的蘇晨光來到花廳,「小姐,我趕不走他,我說你誰也不見,他卻自己跑進來了,陸大總管看到他,很恭敬的喊了他一聲世子爺,說他是寧王的好朋友,鎮國公府的世子爺,也是跟著王爺去打仗的大副將。」
「沒關係,你下去吧。」丁荷晴看著眼前這名高大英挺的男子,雖然有些吊兒郎當,但有一張愛笑的臉,讓人無法討厭。
蘇晨光好奇的打量著她,明眸皓齒,是個大美人,尤其那雙沉靜的瞳眸如同黑曜石,讓人一看就忍不住定住了,不過她的氣質又帶了抹淡然,多了股生人勿近的疏離,「你就是靖的前王妃?」他雙手交負在後,繞著她轉了一圈,驚艷的搖搖頭,再嘖嘖稱奇的道:「怪怪,你怎麼可能是景寧侯府出來的人?從頭到尾就沒半點像的!」
「世子爺找我有事?」她語氣平靜,明眸澄淨,完全不像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
他爽朗大笑,「哈哈哈,好,單刀直入,這麼率性的姑娘,靖怎麼不要呢?」還真是坦率,她微微一笑。
他眼睛一亮,「完了,完了,你肯定有在靖的面前笑過吧?難怪他對你念念不忘。丁荷晴,我蘇晨光見過的美人很多,但你真的是美人中的大美人!」
丁荷晴的笑容又加深了幾分,「世子爺不是為了讚美我而來的吧?」
「當然不是,我是特別來見你的,想我跟靖從小一起長大,不管什麼年紀的女人,一看到靖就移不開視線,忘了他身旁還有我這個美男子,但我聽到你對他做的事之後……」他尷尬的笑了兩聲,再搔搔頭,「費這樣想有點壞,但你是第一個不想黏著他的,我就覺得你特別,我很欣賞你,我們交個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