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名小廝氣炸了,對著她又是一陣拳打腳踢,恨恨的嚷道:「讓你說,讓你再說!」
婦人痛到蜷縮成一團,再也開不了口,圍觀人群的議論聲愈來愈大。
由於這群人佔據了街道,來往的人車只能走走停停,最後,終於變成交通大打結,窒礙難行,其中一頂軟轎也被迫停下來,轎窗的簾子被拉開來,隨即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叫轎夫停轎。」
「小姐,前面很混亂,人又多,你不會想下來的。」瑩星馬上回答。
「停轎!」
鈴月向瑩星搖搖頭,反正也過不去了,只是難得主子想透透氣,偏偏才離開頤明園沒多久,就遇上這事兒,唉,她無奈的示意四名轎夫把轎子放下來,就見到主子自己掀開轎簾走了出來。
圍觀的群眾雖然不知道這個女子是誰,但見她相貌出眾,一襲月牙華服,有一股別於大家閨秀的凜然威儀,身後還跟著兩名秀氣的丫鬟,眾人皆不由自主的讓開,讓她們一行人走到最前面。
丁荷晴蹙眉,那婦人看來不過三十歲,披頭散髮,一張臉被打到鼻青臉腫,衣裳上滿是血漬髒污,空洞的淚眼充滿無助與絕望……
太像了!像極師父在嚥下最後一口氣之前的眼神,那是他聽到她被誣陷成殺他的兇手,卻無法開口替她澄清時,他的抱歉、他的恨、他的不甘心……
她眨了眨眼,努力壓抑因憶及那椎心刺骨的痛,差點奪眶而出的熱淚。
「小姐,請你幫幫我,幫幫我好嗎?他們殺了我的孩子啊!」淚流滿面的婦人突然跪著爬向她。
眾人怔怔的看著婦人髒污染血的雙手,緊緊抓著那名一看就是千金閨女的月牙雪紡織裙。
多麼昂貴的布料啊,上面頓時沾了斑斑血跡,旁觀百姓都替該名婦人擔心,忍不住低聲交談起來,這要賠錢的,那婦人哪有銀子賠?
「喂,你說話就好,怎麼雙手逕往我家小姐衣服上抹,這衣服都讓你……」
瑩星的話還沒說完,原本吵嚷的街道突然一片靜默。
丁荷晴竟然蹲下身來,白嫩如蔥的玉手緊緊握住婦人的雙手,語氣平靜,聲音卻有些沙啞地道:「小娘子,你別急,你受傷了,先把傷養好,再來處理你兒子的事。」
面無血色的婦人先是怔怔的看著眼陣略濕的美麗女子一會兒,隨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聲哭叫出來,「嗚嗚……不行啊,我的傷不要緊,我兒子還死在家裡,他眼睛不肯閉上啊,嗚嗚嗚嗚……」
丁荷晴嚥下鯁在喉間的硬塊,對著痛哭失聲的婦人道:「我知道了,我會派入去處理,你先去我那裡,把這一身傷養好。」
鈴月跟瑩星呆呆的看著主子,都忘了要上前幫忙,其他人看著這一幕也都呆若木雞,同時間,一輛馬車在路旁停下,車上坐的正是從皇宮出來,要前往寧王府的朱靖跟蘇晨光,兩人拉開車簾一角,看到這一幕,互看一眼,立即下車,穿過擁擠的人群走向她。
此時,宣園內的杜京亞,發現外頭突然靜默下來,他大袖一甩,趾高氣揚的步出大門,在看到一個天仙美人兒正扶起那個狼狽不堪的婦人時,皺起濃眉,看著兩名家丁問道:「怎麼回事?」
「王爺,這……」
其中一名家丁正要回答,卻被婦人的吼聲打斷——「是你——就是你這個禽獸,還我兒子的命來!」
婦人一見到杜京亞,虛軟的身子突然有了力氣,她怒喊著放開丁荷晴的手,握拳拾階衝向他,但還沒接近他,就讓多名衝出來的家丁給粗暴的踹落階梯,倒地吐血。
「敢當街污辱皇族,來人,打五十板子!」杜京亞氣呼呼的下令。
丁荷晴在兩名家丁要拖拉起婦人時,快步上前,制止道:「住手!」接著她平靜的看著站在門檻前的年輕男子,「她剛歷經喪子之痛,心神俱失,而你又是她口中害死她兒子之人,你將她往死裡打的原因是什麼?」
杜京亞凝睇著眼前的絕色,雖然他比較好男童,但偶爾也會換換口味,這個敢當眾跟他對峙的美人兒,光看著就覺得特別有滋有味,他舔了舔唇瓣,大步走到她面前,邪魅一笑。「需要原因嗎?她不就找死,才來我這裡大鬧?還是,姑娘你願意為她做什麼,讓本王饒了她的命?」
丁荷晴冷睨他一眼,彎身將虛弱的婦人扶到一旁坐下,要鈴月跟瑩星照顧著,再踅回他面前,毫不怯懦的反問,「你倒不如乾脆點,直言要我為你做什麼,你才能饒了她?」
杜京亞眼睛一亮,「好,爽快!」
「小姐……」鈴月跟瑩星擔心的望著她。
圍觀的所有人也都擔憂的看著她,沒有人注意到兩個高大男子已擠身過來。
「夠了!此事不許再議,本王會派人查明誰是誰非。」朱靖冷漠的聲音陡起,他隨即走到丁荷晴的身前,正視著杜京亞,俊美無瑕的臉上有一抹不容忽視的霸氣。
「是寧王啊,寧王爺!」老百姓又紛紛議論起來。
「還有我呢。」蘇晨光晚了兩步才擠過那些眼睛只盯著前方也不讓路的老百姓。
「世子爺也來了呢!」老百姓的聲音愈來愈興奮了。
丁荷晴盯著朱靖的高大背影,不懂他幹麼擋在她前面。
蘇晨光則是朝丁荷晴舉了大拇指,讚道:「好樣兒的,哥哥以你為榮。」
「哥哥?世子爺沒妹妹啊,有也是前陣子……」
「啊!她是王爺的下堂妻啊!」
老百姓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將丁荷晴的身份猜了出來,頓時一片嘩然,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幾分難以置信,沒想到她竟然是深居簡出的前王妃,如此靈秀又善良的美人兒,寧王竟不要?!
杜京亞也聽到這些話,他蹙眉看著被朱靖擋在身後的美人兒,可能嗎?朱靖生性狂傲淡漠,從不多管閒事……「她真的是王爺的下堂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