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天大色大亮,禁衛開始拔營,準備往昆陽與湯榮會合。
馮玉依舊和關子悅同馬車,一開始關子悅像是遊玩般地東指西指,讓馮玉替她解說,不亦樂乎,但當過了鼎通山,進入了昆陽地界後,她的臉色愈發凝重。只因澇災比她想像的還要嚴重,屋舍破損,百姓流離失所。
而到了府衙,湯榮適巧就在府衙大門前和昆陽魏知府不知道在談什麼,一見殿後的他們到來,隨即走向前。
「還行吧。」他問著馮玉。
「還行,頗順利,他呢?」
「在裡頭,說在點算糧數,等著明日配合知府開倉賑濟,只是我在想這事到底要不要打鐵趁熱?」
「湯大人的想法頗好。」
關子悅聽得一頭霧水,覺得兩人交談像在打暗語,不禁來回看著兩人。
「大人,輜車要停放在何處?」馮玨從後頭縱馬而來,利落地躍下了馬。
湯榮朝府衙內望去,指著大堂前的石板廣場。「先停在那兒吧。」
馮玨隨即要人將輜車停放在廣場上,適巧管沁從旁邊的小徑走來,數著輜車,濃眉不禁微揚了起來。
「大人,這輜車的數目不對。」待輜車全都停放進去後,管泌走到外頭稟報。「少了四輛。」
「嗯,馮玉說昨兒個他們遇上打劫的,有四輛輜車被落石給打下了山谷,山谷太深,掉落的糧食就這樣沒了,就連馮玨都受了傷。」湯榮眉頭微蹙地道。
管沁表面嚴肅,心裡嗤笑著。還真敢說,馮玉比他想得還要大膽,非但捏造了輜車毀損的數量,甚至連糧食都要私吞,當然也包括藏在底下的銀餅。
昨兒個發生的事,他自然是清楚的,畢竟馮瑜早就知會過他,會派人襲擊馮還等人的事。
然而,教他意外的是山谷下的輜車裝載的竟然不只是米糧,還藏了一箱銀餅。
他派去的人本認為有詐,欲返回時,卻見有人下了山谷,撿拾著一包包的米糧,就連底下的銀餅都沒忘記帶走,他的人於是趁對方尚未發現其它輜車,將其它輜車上的糧食和銀餅都帶了回來。
如今看來,分明是馮家膽大包天,企圖利用這件事來個計中計,黑吃黑。
他要是不好生利用這個機會,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第10章(2)
「如此一來,要賑災是決計不夠的,要是皇上怪罪下來——」
「湯榮,能不能將皇上賜給我的食邑生產的糧食全都補進去?」一旁的關子悅不假思索地道。實際上不管賑濟的錢糧夠不夠,她都覺得自己該將手中的糧食捐出去。
「縣主這麼做莫不是要掩罪飾非吧。」
關子悅頓了下,不懂他的意思。
「管爺,說話可得要小心一點,冒犯縣主等同冒犯龍顏。」湯榮沉聲警告著。
「大人,小的說話可是有所本的,不管怎樣,城東和城西馮家一同殿後,把糧食弄丟了,說是半路遇到打劫的,卻也沒瞧見押了犯人過來,只憑他們片面之詞,怎能服眾?而丟糧在先,如今縣主又被糧在後,這是打算要替兩個馮家消弭過錯嗎?」
關子悅傻眼極了,沒想到有人可以顛倒黑白到這種地步,而且還是當著他們的面說。
「原本管爺要是不開口,我還能當是那人誣告管爺,可管爺如無故攻擊咱們,這倒是證實了那人所言不假。」馮玉有模有樣地歎口氣,便對著馮玨道:「喏,乾脆把那人押過來,當面對質,求大人與知府替咱們作證。」
管沁微瞇起眼,就見馮玨從禁衛後頭押了個人過來,他並不識得此人,只能推測根本就是馮瑜派來的殺手……馮瑜那個蠢蛋,不是說會找幾個利落的死士嗎!
「他是誰?」湯榮問著。
馮玨押著那人跪下後才道:「這人是昨兒個打劫咱們的賊人,他是唯一的活口,也是他告訴咱們打劫一事是管爺策劃的。」
「馮玨你在含血噴人,打劫的事是你的庶兄馮瑜策劃,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可是什麼都不知道。」管沁隨即吼道。
馮玉和湯榮對看了眼,唇角浮現惡意的笑,這一幕教關子悅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方才打啞謎似的話為的是這一樁……難不成他們早就猜到有人要打劫,甚至與管爺有關,所以將計就計?
「管爺說話可要小心一點,馮瑜是我的庶兄,怎可能陷害我於此?反倒是管爺在生意上與我有過齟齬,打算趁這當頭陷害我,似乎還合理些。」馮玨面無表情地說著。
「我陷害你又有什麼好處?」
「好處可多了,也許管爺是想要坐在皇商這個位置上。」
「我聽你在放屁!」誰蠢到搶皇商這份差?他圖的是往後和馮瑜合作的龐大利潤,可如今看來,他根本是被馮瑜害慘了,這說不準是他們兄弟共謀的,偏偏他卻傻得上當。
「大人,不管怎麼說,此人便是人證。」
湯榮正要開口,管沁搶先一步道:「大人,這分明是他們馮家兄弟栽贓我,我根本不識得這個人。」
「嗯,每個犯罪的人都是這麼說的。」湯榮沒啥同情心地回看;可事實上管沁真說對了,因為這人根本就不是什麼賊人,而是禁衛扮的,他要是眼力好一點的話,說不準還會察覺。
管沁聞言,心都涼了大半,眼看討不到半點好處,甚至還可能淪為階下囚,他索性把心一橫,道:「大人,馮家兄弟狼子野心,栽贓我在先,私吞賑災錢糧在後,還請大人明察。」
「什麼意思?」
「馮家兄弟壓根沒將宮中給的銀餅拿去買糧,而是藏在此次運送至昆陽的糧食中,昨兒個的輜車明明是掉了三輛,他們卻說是四輛,而且每包糧食底下都有一盒銀餅,大人要是不信,小的可以馬上呈上。」
湯榮傻傻地看著他,然後再看向馮玉,那眼神像是在說——這種貨色真的是南方最大糧商嗎?這年頭的大糧商也太好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