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綾蘿牽著小康和小福從溪邊回來,村人見她背著滿滿一籮筐白色、紫紅色的東西,都十分好奇。
有眼尖的村人認出那是蓮蕉根,忍不住詢問她這東西可以吃嗎?
當她點頭準備說可以時,一記拔尖嗓音便傳來——
「唷,這種東西可以吃?別笑死人了,沐娘子你可別害村人們被毒死啊!」
不一會兒,一名穿著綠底碎花短褐,年約十七歲,顴骨突出的姑娘推開圍觀的村民,輕蔑的睞了那一簍子蓮蕉一眼。
「翠花,你別說笑了,往日我們做麻糬、做紅龜粿,下面也是鋪這蓮蕉葉子,從沒聽見有人吃死的。」
「就是,會死,早就死一堆人了。」
「葉子吃不死人,不代表埋在土裡的也吃不死人,你們可別忘了,葉子我們從來沒有吃下肚。」
村人想了想也有些認同,紛紛打消繼續詢問沐綾蘿蓮蕉做法的念頭。
沐綾蘿掃了煽動村人的孫翠花一眼,這孫翠花住在她家前方一點,是個手腳不乾淨的,常常趁著沐悅不在或者是半夜翻牆到她家偷東西。
沐悅會被活活餓死也有她的手筆,要不是她半夜偷了沐悅一半的米糧,沐悅也不會為了省下為數不多的食物給兩個孩子吃而活活餓死。
「毒死?你可是沒少到我家廚房翻箱倒櫃,要是會毒死人,你不早被毒死了。」沐綾蘿背起那簍蓮蕉,冷冷丟下這句話,牽著兩個孩子往自家方向走去。
這句話的涵義很大,表明了孫翠花常到沐悅家裡偷東西吃。
「沐悅,你是什麼東西,竟敢這樣污蔑我,說我上你家翻箱倒櫃,你有什麼證據!」孫翠花看村人看她的眼神全帶著一抹鄙視,扯著嗓門大吼,「你今天不說清楚,我們就上村長那裡評理去,讓村長還我一個公道!」
沐綾蘿停下腳冷冷看著她,「行啊,這樣正好讓村長幫我問問你,為何我哥送我的銀簪子會在你的髮髻上,別跟我說那是你的,我哥送我這銀簪子時,特地請師父在上頭刻了一個月亮,代表我的名字悅字,各位村人要是不信,可以讓她拿下來檢查,就知道誰污蔑誰。」
那根銀簪子是沐悅餓死前被拿走的,當時她已經毫無力氣動彈,孫翠花又正好溜進她家偷糧食,以為她在睡覺,自她髮髻上拔下,現在剛好藉這機會拿回。
一名婦人眼疾手快的一把抽出孫翠花髮髻上的那根銀簪子,瞇眼一看,大聲囔嚷,「果然有一個月亮!孫翠花,你這手腳不乾淨的,竟然偷沐娘子的銀簪子!」
「唉唷,真是要不得喔,以後哪戶人家敢要這種手腳這麼不乾淨的姑娘進門……」
「就是啊,老孫家的臉面都被她丟光了。」
孫翠花連忙反駁,「呸,胡扯什麼,誰說我偷的,是我在地上撿的!」
「你撿到了,那你不是該還給我嗎?還是你想佔為己有?我記得東璃有一條律法,撿到他人物品不歸還者,一經查證屬實,可是要挨板子的!」沐綾蘿雙臂抱胸,冷眼睞著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孫翠花,「碰上律法,就是村長也不敢徇私,不知……」
一聽到要挨板子,孫翠花頓時心慌不已,馬上扯過那根銀簪子丟到沐綾蘿腳邊,「既然是你的,你就拿回去,省得礙我的眼,死人送的東西我戴著還心慌!」
沐綾蘿撿起腳邊的銀簪子,拍掉上頭的灰塵,冷笑了聲,意有所指地提醒她,「孫翠花,夜路走多了可是會遇到鬼的,勸你還是不要常常半夜出門,否則哪天就真的遇到了。」
「你!」
「小康、小福,我們走。」東西既然要回來了,她懶得再搭裡這個孫翠花,牽著小康、抱著小福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孫翠花有些心慌的看著沐綾蘿的背影,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個一向軟弱好欺負的沐悅,平時明明不管怎麼欺負,她都一聲也不敢吭,怎麼現在突然變得這麼精明、強勢,還會跟她扯律法?
沐綾蘿一回到家,閂好大門後,隨即把竹簍子裡的蓮蕉全倒到井邊,並將藏在底下的野雞跟今天捉的魚拿出,打算用鹽將這些魚給醃了,而野雞則一半用來煮竹筍雞湯,等天黑後再將另外半隻給桂花嬸送去。張大叔現在受傷,正需要營養補充。
她先處理這些已經在溪邊清洗乾淨的蓮蕉,現在只要將它們壓碎搾出汁,濾去纖維雜質,用水清洗數次,靜待一夜,等待水中所含的粉質完全沉澱,再倒掉上部的水,將下面沉澱的水粉裝入布袋中,擠干多餘的水分,最後曝曬至完全乾燥,壓碎成粉,就成為蓮蕉粉。
製成蓮蕉粉便能做成粉條,可以涼拌現吃,也可以曬乾保存很久。
沐綾蘿忙著敲碎這些蓮蕉,小康好像懂這些做出來都是好吃的吃食,很乖地帶著小福在一旁玩著凌宇逍做給他們的草編蚱蜢,不敢來吵她。
都說窮人的孩子當家早,看來一點也沒錯,小康才幾歲就知道幫她將小福照顧好,不來打擾她工作,這麼乖的一對小兄弟,讓她看了十分心疼。
「悅兒、悅兒。」大門外傳來桂花嬸的聲音。
牽著小福拿著草編蚱蜢在院子裡玩的小康一聽到便衝過去開門,「我來開門,我來開門。」見到桂花嬸後,他有禮貌的打招呼,「桂花奶奶好。」
「小康,乖。」桂花嬸捏捏他的小鼻子,一走進院子便看見沐綾蘿正忙著提水與攪拌,忙得一身汗,不解地問:「悅兒,你在做什麼?」
沐綾蘿用手抹去額頭上的汗漬,問道:「桂花嬸,這時間你怎麼來了?」
「還不是聽說了你跟孫翠花的事,怕你吃虧,趕緊過來看一下。」桂花嬸走過去幫她提了桶水加進她不停攪拌的蓮蕉渣裡,「你這是……」
「吃的,等我做好,我們就有食物可以吃了。」
桂花嬸驚呼,「食物?這蓮蕉可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