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媒人還想阻止,這樣乘亂相親的機會可是極為難得啊,錯過了,要安排下次便難了。
夏依寧搭住了媒人的手,輕聲道:「我姊姊此刻身子難受,哪裡還有心情看宣家少爺,想來這事稟了母親,母親也是能理解的。」
人都走遠了,媒人也只得作罷,夏依寧稱自己要去找程韻儀,趁著雨嘉還未取披風來,快步離開。
前世夏依嬛為了知道千允懷的事,往千玉瑩那裡塞了不少銀子,她也是那時才知道千玉瑩的手頭並不寬裕,月銀只有五兩銀子,一季兩件新衣,其他的沒有了,京城的東西又貴,小姐們之間比行頭,往往買幾樣胭脂水粉就沒了,千玉瑩要炫耀,想添件首飾都不能,才那麼容易被收買。
今日的這一場戲,夏依嬛用了兩千兩銀子收買千玉瑩。
自然了,對夏依嬛來說,兩千兩銀子不算什麼,她是夏家大小姐,唯一的嫡女,月銀就有一百兩,她名下也有祖母留給她的鋪子,程氏疼女兒,將幾間鋪子的收入全歸她,逢年過節,夏正泰、程氏和夏依嬛的兄嫂給的紅包都很大,還加上夏依嬛外祖那裡給的,程氏給女兒添置珠寶更是不手軟,夏依嬛的小庫房裡起碼有十萬兩的真金白銀,不是千玉瑩這樣的小庶女能想像的。
再說那鎮江王府更是個空架子,鎮江王的爵位並不是世襲,爵位五代而斬,如今千允懷的大伯父是第五代了,沒了爵位之後,府邸和封地都要歸還朝廷,而千家子孫沒有一個有建樹,像他們這樣的五代王府,前程要靠自己爭取,若是子孫都不爭氣,只能衰敗。
所以了,這也是千允懷堂堂王府出身的嫡公子,卻樂意和宣景煜這樣的商人結交的原因,他一直在覬覦宣家龐大的家產和那遍天下的商舖,宣景煜卻從不懷疑人,以為千允懷是傾心與他相交。
拋開腦中的思緒,夏依寧隨人潮登上了甲板,急忙搜尋宣靜宸的身影。
前世的這場盛大花燈會,工部特製的精巧煙火誤傷了宣靜宸,在畫舫上的她們並不知道,事後消息傳到夏家,程氏很是驚訝,夏依嬛聽了不過「嗯」了一聲便沒表示什麼,可因是板上釘釘的准親家,程氏還備了珍貴藥材派大總管送到寧州宣府慰問。
宣靜宸傷得頗重,當她隨夏依嬛嫁入宣家後,宣靜宸還在養傷,宣夫人陸氏每每提起來還是心疼不已。
如果一切照前世的走,她就是要利用煙火誤傷宣靜宸的機會……
甲板上人很多,夏依寧仔細小心地找,終於讓她找到宣靜宸的所在,她身邊是她姊姊宣靜霞,夏依寧認出了兩人的貼身丫鬟綠柳、平兒,她們伺候在主子身旁。
她連忙走到宣靜宸身邊去,沒人注意她的刻意靠近,所有人都抬頭望著天際,黑幕上,無數奢華的煙火閃耀著,天青、明紫、玫紅……夜空猶如畫布,漫天煙火同時爆開,光輝四散,眾人都嘖嘖稱奇。
夏依寧很緊張,她就靠在宣靜宸左邊,眼看著一團不知打哪兒來的火球果然朝她們的方向落下來。
她閉起眼睛,不管不顧的把宣靜宸往旁邊一堆,自己生生受了那火球,也不知道是身子的哪個部分在痛,她歪倒了下去,耳邊聽到此起彼落的尖叫聲——?
「有人讓煙火炸到了!」
「快來人幫忙啊!」
夏依寧眼前模糊,好像有很多人圍著她,要看她的傷勢,最後有個人蹲在她身畔,頭頂上的煙花還在漫天綻放。
失去意識前,她努力睜開眼,看到了宣景煜那張眉目英挺的面孔,她鬆懈下來,露出放心的笑容,微微抬手想摸他的臉,「終於再見面了……」
宣景煜鎖著眉峰,他確定自己不識得眼前的姑娘,她說的這句話是何意思?她識得他嗎?
「哥哥,怎麼辦?她會不會死?是她推開我,我才沒被炸傷的……」宣靜宸急得都哭了。
宣靜霞也看得清楚,那火球原是直直朝著妹妹而來,當下她驚呆了,根本不知該如何反應,沒想到有人在眨眼間推開了妹妹。
「別胡說,她不會有事!」
宣景煜迅速抱起夏依寧往舷側而去,那裡有小舟可接應去岸邊。
甲板上的人都看見了這場意外,紛紛自動讓出了路,宣家兩位小姐和她們的丫鬟也連忙跟上去。
夏依寧並沒有真正的昏死過去,她知道宣景煜抱著她,她一點都不怕,宣家不只在寧州富甲一方,在京城的勢力也很大,肯定能有法子治好她。
現在,她只想在他懷裡多待一會兒,感受他的體溫,感受他說話時呼出來的熱氣,感受他是真真實實的活著,不是冰冷的屍首,不是死無全屍的孤魂野鬼,他穿著暗繡盤錦的常服真是好看,不是那白蒼蒼的囚服……
思及此,夏依寧喜悅又心痛,淚水從她眼角滑落。
宣景煜已抱她上了小舟,見狀,為她拭去了淚,柔聲道:「姑娘,是不是很痛?再忍一會兒,很快就會有大夫為你診治。」
他低沉有力的嗓音近在耳畔,夏依寧貪心的想看看他,明知道再見他,她會多激動,這份激動還有可能會洩露她重生的秘密,可她還是鼓起勇氣睜開了眼眸。
宣景煜一愣。怎麼回事?這雙濕潤的眼眸怎麼飽含情感地瞅著自己?這姑娘當真識得他嗎?
她的眼神太過不尋常,宣景煜禁不住問道:「姑娘是否識得宣某?」
夏依寧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慢慢閉起了眼,在心中歎息,曾經相識,可是但願不曾相識,如此他便不會受到傷害。
宣景煜這才暗道自己真是糊塗,她哪裡是識得他,明分是痛迷糊的,將他錯認為認識的人。
登上小舟時,他便已吩咐船夫劃快一點,這會兒已到了岸邊,一等船夫撐篙近岸,他便抱著她躍上岸,岸邊,宣家大總管宣仲元已接獲消息備了馬車在候著,一見主子,連忙開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