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先連絡再來的……現在懊惱也無濟於事了。
「我幫你找住的地方。」他果決的說:「我有個高中同學家裡開飯店,雖然規模不大,勉強一晚應該沒問題。」
他打算先送她去飯店,再想辦法跟爸媽溝通,希望他們能拋開成見,先認識她再下定論。
「那個……盛宇,」她潤了潤嘴唇,小心翼翼的問:「伯父伯母在家嗎?我想當面向他們兩位道歉。」
依照她的個性,應該會馬上逃回台北才對,可是他們是他的家人,是她心愛男人的家人,她不想逃避,就算被罵,她也想硬著頭皮見一見他的父母,至少讓他們知道她長什麼樣子。
「他們都不在家,工地有事,我爸過去處理了,我媽忙著安排明天外燴的事,現在人在飯店跟主廚確認菜單。」
「我可以在這裡等他們回來嗎?」她鼓起勇氣說:「我帶了生日禮物要送給伯父,我想當面祝他生日快樂。」
他沉默了一下,正要開口說話時,卻聽到姊姊在裡面尖聲大叫,他迅速轉身,看到他姊姊拿著電話,臉色慘白。
「發生什麼事了?」他立即走過去。
安彩菱臉色雪白,顫抖著說:「鷹架倒塌,壓死了幾個工人,爸、爸他……他也昏迷不醒……有生命危……危險……」
第3章(2)
意然在高雄待了幾天,她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待在安盛宇幫她安排的飯店房間裡等。
是的,她就只能等而已。
而等待是難熬的,安盛宇又常不接她的電話,偶爾接了,也是說個兩句就匆匆掛掉,來來去去幾句都是叫她快點回台北,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幾次跑去他家看也都大門深鎖。
伯父的狀況很嚴重,她是不是應該去醫院探望他?就算見不到伯父,也可以安慰一下盛宇不是嗎?
可是她卻只能在飯店房間裡坐困愁城,走過來走過去,晚上也睡不著,又悶又慌,唯一能找的只有俐君。
俐君主張她留在高雄,還說這種時候就是要留在盛宇身邊為他加油打氣,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雖然她的想法也是一樣,但那也要看得到人才能幫忙啊,像現在這樣,連他人在哪裡都不知道,她想幫忙也無從幫起,只能乾著急。
五天後,人還在高雄的她,接到二姊的電話。
「你在哪裡?」黃意珠劈頭就問,好像知道她不在家裡。
「我在……呃,高雄,我跟同學出來玩。」二姊反對她跟盛宇在一起,她不想在這時候多生事端。
她的母親是元配,但在她小學一年級時就因乳癌過世了,留下了四個女兒,大姊大了她十四歲,早早就出嫁,婆家那邊也有很多事要她煩心,還有四個孩子,平時很少回娘家。
三個姊姊裡,她跟二姊、三姊比較親近,不過也不是談心的那種親近,只是比較常一起到外面吃飯而已,兩個姊姊都嫁人了,總有抱怨不完的公婆、老公和小孩的事,她也不能給什麼意見,就扮演聆聽的角色。
「你快點回來!醫院發了爸的病危通知!」黃意珠急匆匆的說。
意然愣住了。
父親得了肺癌才不過這兩個月的事,之前治療得頗有起色,醫生還說很樂觀,怎麼突然就病危了?
自己的父親病危,她是一定要回台北的,可是她卻怎麼也連絡不上安盛宇。
無奈之下,她在他手機裡留了話,告知自己有急事要回台北一趟,她沒提到自己父親的病情,不想在這個時候還要讓他擔心她。
他們兩個的爸爸都出了事,世上怎麼會有這種巧合?
現在的她什麼都不能做,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暗自祈禱雙方的父親都沒有事,也一定都要沒事才好……
「你自己都瘦了一圈還堅持要來找他,他卻連通電話也沒有打給你,你還找他做什麼?」
劉俐君陪意然到高雄找安盛宇,但一路上都在數落他,而意然不想聽她數落的話,她相信他是有原因才沒有連絡自己的。
一個月過去了,辦完她父親的後事,她真的瘦到變紙片人。
對於高高在上的父親,她其實沒有那麼多感情,幾個姊姊也跟她差不多,只是家族龐大,她又是未出嫁的女兒,必須參加那一大堆儀式,讓人很吃不消,令她連胃口都沒有了,急速消瘦。
更何況,她也掛心沒消沒息的安盛宇,他爸爸究竟怎麼樣了?工地的意外後來怎麼處理?他沒事吧?還好吧?這一切她都想知道。
到了高雄,她們直接搭車到安家,然而房子新主人的一句話卻讓她當場宛如青天霹靂,愣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才短短的時間,安宅竟然已經賣掉了。
劉俐君去向鄰居打聽,才知道那次的鷹架倒塌事件很嚴重,壓死了二十三名工人,還有一半是非法外籍勞工,另外,安盛宇的爸爸傷勢相當嚴重,加上幾個相關單位都介入調查工地的疏失,他們家面臨很大壓力。
「都問過了,沒有人知道他們搬去哪裡。」劉俐君探訪鄰居得到的唯一具體情報是安父的名字和住的醫院。
於是,她們又馬不停蹄的趕去醫院。
「你說安啟仁嗎?」護士查了資料。「很遺憾,他已經傷重不治,過世了。」
「過、過世?」意然眼神昏亂,愕然地無法言語。
怎麼會這樣?他爸爸竟然就這樣過世了……老天!盛宇一定很難過,他們父子感情那麼好……
他的話迴盪在她耳邊——要和我爸聯手蓋房子,我設計房子,我爸來蓋,父子聯手打天下……
「走吧!」俐君硬是把她從櫃檯前拉走。「事情都已經這樣了,我們回去吧,你再找他也沒用,我看他是不會回學校了。」
劉俐君拉著意然要走,經過領藥處,那黑壓壓的等候領藥人群裡,她注意到有個熟悉的挺拔身影正領好藥要走……
意然以為自己在作夢,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