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答應一聲,立刻走開。
「娘,」金貞行撒嬌道,「您別氣,身子要緊。」
「還不都怪你嗎?」戚聿恬回頭瞪了他一眼,可是剛才沸騰的怒氣已舒緩了許多,「你也不想想戚家的鋪子九成都在姓喬的手裡,你跟你姨丈他們只分到了一成,凡事還得看著喬無惑的臉色,人家品志雖然資質愚鈍了些,總還跟在他爹身邊學著,你呢?」
雖然恨鐵不成鋼,但畢竟是自己的親兒,戚聿恬氣歸氣,話也不捨說得重。
「娘,姨丈跟表弟做得再多,外祖母還是把戚家全交付在喬無惑手上呀。」他一臉莫可奈何的表情,「就是覺得悶,覺得氣不過,我才去玩鳥解悶。」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就這樣玩物喪志,繼續荒唐。」戚聿恬憂慮又懊惱,「如果只有喬無惑也就罷了,現在還多了個臭丫頭,你沒看到外祖母有多麼喜歡、多麼欣賞那個丫頭,再不用多久,咱娘倆在戚家就無一方立身之處了。」
她忽地將臉一撇,瞪著後方的林楚琴,嫌惡地道:「還有你,嫁給貞行都幾年了,至今生不出一兒半女,金家怕是要絕後了。」
林楚琴不敢說話,委屈的低頭挨罵。
「不成,」戚聿恬眉心一擰,「我得趕緊幫貞行納個平妻,替金家延續香火。」
林楚琴聽著,神情一黯,心兒又酸又疼。
城南,無極坊。
戲未開鑼,可無極坊的戲園子裡已高朋滿座,戚書雅帶著客訂的頭花來到無極坊的正門,向門房說道:「小哥你好,我是雅坊的美美,跟你們團主約好了今天交貨。」
「喔,團主已經吩咐過了,姑娘請跟我來。」
「有勞。」
戚書雅跟著那小哥繞過戲園子左側,穿過了兩扇門,來到後台。
說來也是巧,她會接下這張單子,全是因為之前她戴著自己做的頭花入城到錦繡織交貨,剛好一位姑娘來買布,看見她的頭花,十分欣賞。
那位姑娘自我介紹說她是蘇霜白,開陽三大戲班之首無極坊的團主,她是唱旦角的,希望她能幫忙設計幾款頭花。
兩人商討許久,確定了她要的風格及花色,戚書雅便著手進行。
走進鬧烘烘的後台,一群人有些已經著裝完畢,有些還正在著裝畫臉,全等著登場。
小哥領著她來到一座妝台旁,那兒正坐著一名發妝齊整、面容姣好的女子。
「團主,您說的那位姑娘來了。」小哥說。
蘇霜白回過頭來,嫣然一笑,「美美姑娘,你如期來了。」
「咱們說好今天交件的。」戚書雅拿出她做的兩朵頭花遞給了蘇霜白。
蘇霜白取頭花,左看右看,放在頭髮上比劃了一下,笑道:「真是漂亮。」
「是團主俊,這頭花只是錦上添花罷了。」戚書雅回道。
這話也不完全是奉承逢迎,蘇霜白確實長得極俊,她有一種中性的氣質,有著男人沒有的陰柔,又帶著女人沒有的英氣,實在俊得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美美姑娘,可以麻煩你幫我把頭花戴上嗎?」蘇霜白問。
「當然,我的榮幸。」戚書雅取起一朵緋紅色的頭花,仔細地別在蘇霜白的發上,再認真的調整一番。「這樣行嗎?」
蘇霜白看著鏡中的自己,滿意全寫在眼底。「多謝美美姑娘,你先別走,留下來看場戲,我待會兒讓人把貨款算給你。」
「卻之不恭,多謝團主。」
說話的同時,戚書雅隱隱約約感覺到兩道熾熱的視線射向自己,她轉頭望去,發現有一名早已裝扮好的淨角正望著她。
她覺得他眼神熟悉,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美美姑娘,我先領你到席位上。」小哥依著蘇霜白的指示,先將戚書雅帶至席位,準備觀戲。
不久,戲鑼一敲,開場了。
有道是「鑼鼓戰天,梨園數板,情仇愛恨,歌演悲歡」,戚書雅雖不懂戲曲之美妙,卻也覺得相當好看。
台上上演的是《霸王別姬》的段子,不消說,虐姬正是蘇霜白所飾,那唱腔身段美得讓人屏息,至於霸王,正是戚書雅方才在後台見到的那名花臉,他身形高大,佔了先天之優勢,扮起霸王,架勢十足。
據蘇霜白差來給她解說的學徒說,他們的班子尤其擅長武戲,表情熱烈熱鬧,頗受歡迎。
第一次看戲,戚書雅雖沒看出皮毛,卻瞧出了興趣。
戲罷,她收了款子,趕著喬無惑配給她的小驢車回家。
這小驢車是他為了方便她來來去去而給她找的,月租五兩。
回到戚府,戚書雅在養德苑外等著喬無惑回來,準備給他這個月的小驢車租金。
等了好些時候,終於看見他一個人回來了,他沒提燈,黑濛濛的。
「喬無惑!」
聽到喊聲,他才發現她在門外等著,稍微加快腳步來到她面前。
戚書雅將燈舉高照著他的臉,「你才回來?等你很久了。」
「我忙。」他說。
這時,她赫然發現他臉上有一抹白,她一驚,「咦?你臉上沾鳥大便啦?」他眼底閃過一抹慌,伸手一揩,乾咳了一聲,「不知道在哪兒弄到的,沒事。」
她驚訝地望著他,「鳥大便欽,你就這麼……」她嫌惡地看著他的手,「你要用這手收錢嗎?」
他濃眉一蹙,有點羞惱。
「對了,你怎麼每天七晚八晚才回來?」這話一出口,她有點後悔。
她對他好奇什麼?「問這個做什麼?」喬無惑反問道。
「我聽說你天天早出晚歸,又經常三更半夜才回府,是因為在城裡金屋藏嬌……」說完,戚書雅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明明不想問也不該間的,她怎麼又劈哩啪啦的說了一串?
關於大家說他在城裡金屋藏嬌的事,他是知道的,不過他從來不承認也不否認,因為他認為沒有必要向大家交代什麼,不過她問起,他卻想逗逗她。
「你知道我今年多大歲數嗎?」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