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還沒吃?」她訝問。
「只吃了麵包。我們一邊討論明天考試內容一邊啃麵包。」李育慈說完看了眼吳家升,後者接話道:「老師出考題出到現在應該也餓了吧?跟我們一起去吃點東西啊。」
沈觀愉快地笑起來。「怎麼知道明天是我出的題?」
李育慈笑嘻嘻。「有看到顏先生在走廊講電話,講完就進實驗室了。顏先生只跟著你,不會跟著其他老師,隨便一猜也能猜到明天的考題是老師你出啊。」
顏雋意外話題扯上他,看了眼沈觀。
沈觀微笑看他一眼,問學生:「所以約我吃飯有企圖?」
「哪有什麼企圖,總不可能要老師你洩題嘛。」吳家升呵呵呵地傻笑。沈觀再次看向顏雋,面上還有笑意。她在詢問他的意思,他遂開口:「你決定就好。」
沈觀說:「好吧,我其實很餓了。」
電梯裡響起歡呼:「YA!」
「老師,敬你一杯。」才點完餐,王毅倫拎了啤酒過來,開瓶後在幾個杯子裡盛滿酒液。
「打算灌醉我再套出考題?」她接過,舉著杯子問。
「老師你心胸太狹窄了啦,我們哪有這麼賤啊。」吳家升舉杯,碰了沈觀的杯,見她喝了,仰頭一口灌下。「我們只是打算把你灌醉後讓你帶我們進實驗室直接看考題哈哈哈!」
沈觀放杯時莞爾一笑。「就算讓你們進去看,明天也不一定考得好。」
「老師你別聽他練肖話,我們就是覺得解剖學這科壓力特別大,找你出來吃飯順便問問你以前都怎麼讀的而已。」李育慈誠實告之。
「就是。老師以前都怎麼讀的?」趙潔急問。
「預習和複習。」
「就這樣?」趙潔瞪大眼。
沈觀點頭。「就這樣。」
「老師你騙人,有講跟沒講是一樣的。」吳家升給她杯裡注入九分滿。「罰一杯。」
「我讀書方法真的只有預習和複習。」見他們面露狐疑,她虎口圈住杯子,道:「那我喝了這杯就得相信我說的話。」
「不要喝這麼多。」顏雋在她舉杯時按住她手背,他看向四名學生,「你們老師晚餐還沒吃,這樣喝會醉。」
「沒關係,難得有機會跟他們坐下來聊聊。」她推開他手掌,乾杯。放杯時她說:「你們最大的問題就是回去不複習,一上課就忘了哪條神經哪條血管,不準備就來上課,當然覺得困難。」
「老師我都有預習也有複習,但還是覺得很難。」趙潔一臉苦惱。「像是圖譜我看了再看,每條肌理都清清楚楚,可是實際上大體剖開裡頭的東西根本是混在一塊,真的很難和圖譜對上。」
「所以要多練習,熟能生巧。」
「老師你這樣講聽起來很容易,實際上沒這麼簡單啊。」吳家升抱怨,「老師你知道嗎?我們劃下第一刀時有多不安,雖然你講課很仔細,圖譜也清楚,可是那些肉啊內臟啊還是其它什麼的,在我們眼裡根本就是一坨。」
沈觀很謹慎的語氣:「我不是騙你們。上課時有機會就去做,去翻開來看、去摸摸看。如果有需要想多練習,只要你們的老師還沒縫合入殮,都可以進實驗室去觀察。主任已經同意在非上課時間開放學生進實驗室,你們自己要懂得利用。」
菜陸續送上,一行人邊用餐邊討論,沈觀罕有地在用餐時間說了這麼多話;講台上的老師變得更可親,心情鬆弛下,專業話題不再是嚴肅面對。
「老師,你這樣切切割割那麼多大體老師,你以後會捐出自己的嗎?」吳家升試探。
「捐。」她吃著菜,面上不見考慮的為難神色。
顏雋握筷的手一頓,朝她看了看。她面頰浮有暖紅,烏黑髮絲隨著她低頭吃菜的動作下滑,貼在頰邊,幾根細絲沾了唇。
王毅倫驚詫,瞪圓了眼。「老師,你都知道捐出去會被這樣割又那樣割,皮還要被掀起來、頭腦還要打開,連厚厚的脂肪也要被撥開,你還敢捐出去被割?你家人要是知道會很捨不得的,所以我都不敢跟我家人說我們解剖課的實際情況。」
「我們割別人時,他們的爸媽或孩子也會很捨不得,為什麼我們還是割得下去?」她反問,學生面面相覷,她再道:「不能因為解剖的不是自己親人就覺得理所當然,而面對自己人就千百萬個不願意。誰能保證將來上手術台,你面對的不會是自己的親人?」
「這樣說也是……」吳家升喜道:「搞不好我還可以幫我老婆剖腹接生,親自抱出我女兒咧,讓她來這世上第一個見到的就是她的前世情人。」
「你不是說你要選醫美,還接生個什麼鬼!」李育慈忍不住翻了白眼。
「大半夜的作啥白日夢,說生女兒就一定是女兒哦?」王毅倫直接戳破美夢。「你還是先去健身,把身材練好一點比較實際,免得將來那些學弟妹要掀你的脂肪還掀不起來。」
「因為太重!」李育慈接話,惹來笑聲一片。
被接連吐槽,吳家升唉唉唉叫了幾聲,認命道:「好啦,我是該好好健身練肌肉了。」捏捏肚腹上那圈肉。
「為什麼一定要練肌肉?」沈觀瞅他一眼,身材算不上健美精實,但倒也不胖,運動保持身體機能那很好,刻意練肌肉倒是沒必要。
「要是以後真的捐了自己的身體,才有漂亮的身體給學弟妹們養養眼啊。」吳家升忽然笑兩聲,看著顏雋說:「上次那個誰講的?說顏先生體格那麼好,他的身體剖開來一定很漂亮,肌肉會相當結實,血管和神經也很有彈性。結果好幾個同學附和,大家都想剖身材好的。」
「……」沈觀倒是沒想到這些孩子還有這種念頭,她側首看當事人,他回視她的目光沉靜,一種像是淡然,又像是縱容這幫孩子的姿態。
「說到這個,顏先生你到底怎麼練的啊?我上次看你袖子挽起來,那個手臂好精實,我都軟趴趴的。」吳家升抬臂,撥了撥垂軟的臂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