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觀向前行去,在他身前停步,這一近身得微抬下顎才能對上他的眼。他比她之前看他資料,身高欄上那幾個數字給她的感覺還要高。「顏先生?」
「沈小姐。」顏雋輕點下頷,聲音淡而沉。
她看看腕表。「你早到了十二分鐘。」她已提早下來等待,他比她更早到。「守時是待人基本的尊重。」
他說話時沒什麼表情,一雙黑黝深眸與她對視,未曾移開。她打量起他,黑西服外套敞著扣子,露出裡頭同色系背心,背心下是純白襯衫,他襯衫扣子扣得緊實,最上頭那一顆也系得牢,他繫著端正的領帶,怎麼看都像白領精英,不像保鑣。
沈觀看向櫃檯後的警衛,道:「張伯伯,這位是顏先生,顏色的顏,他是我親戚,因為工作關係暫時住我這裡。」
「你親戚啊?」警衛起身,瞧瞧顏雋。「難怪有點像。」
像?她研究警衛的眼鏡,是把近視眼鏡錯戴成老花眼鏡啦?
「我堂哥。」她隨口說,才發覺前後矛盾,只盼張伯伯沒發現。
「剛剛問他身份,也不告訴我,只說他在等你。」
沈觀淡淡笑一下。「他比較內向。」
「那沈先生有鑰匙和感應卡了沒有?」
沈先生……張伯伯視力有問題,耳朵也不靈光了。沈觀心思繞了圈,開口解釋:「他不姓沈,姓顏,顏色的顏。」末了再補一句:「他從母姓。」
「原來是這樣……」
沈觀看了她從母姓的堂哥一眼,堂哥未有任何表情,似也理解她用意。她看著警衛道:「我會給他鑰匙及感應卡。另外要麻煩張伯伯通知其他值班大哥,以後他進出就不寫訪客簿了,請別為難他。」
「當然當然!你有交代過,我們就不會攔人啦!」
與警衛交涉好,她領著顏雋進入電梯。
「顏先生行李就這些?」她摁了樓層鍵,收手時覷見他那個黑色行李袋與公文包。
「幾件換洗衣物和盥洗用具。」
她沒往下多問,盯著樓層數字鍵,停在九樓時,她開口:「到了。」
一進門,黃玉桂與王友蘭迎上來。
「顏先生哦?」黃玉桂打量他。「生得真好、真好!」五官端正,英氣勃勃,身材又精實,她滿意得不得了。
「這是我阿嬤、我媽。」沈觀出聲介紹。
「也是跟你們公司簽合約的人。」顏雋輕點頭,姿態沉穩。
「我跟你們老闆是老朋友,才會請他幫忙找人過來。我跟阿觀她媽都不住這邊,以後她的安全就拜託你。」黃玉桂交代。
顏雋應道:「我應該做的。」
「你有沒有我們的電話?萬一有什麼狀況,我希望你第一時間通知我或她阿嬤。」王友蘭掏出手機。
顏雋明白她意思,從西服口袋裡撈出手機。
「我這裡有你的號碼,我打給你,你記一下。」王友蘭點出電話簿,那裡早存入簽約時跟保全公司老闆要來的他的號碼。
他的電話一響,王友蘭切斷通話,他默記屏幕上那串號碼,手指點選存入,打上沈太太三字,隨後黃玉桂做了同樣舉動,顏雋存上她的號碼,打進沈老太太四字。
「阿觀之前遇上的事,你們老闆應該跟你提過了吧?」黃玉桂問。他把手機收回外套口袋的同時,看了沈觀一眼。「簡短提過。」
王友蘭追問:「那你有沒有什麼看法?」
「車子開在路上被挑釁又被砸引擎蓋那事判斷不出對方用意,有可能只是不高興沈小姐當時開車的狀況,車被潑漆就明確得多,顯然是想給沈小姐警告。至於被蛇咬……如果有畫面,才能推測是什麼狀況。」稍頓,他道:「目前先確保沈小姐人身安全無虞,畢竟之前發生的狀況未有確切證據,也只能猜測。」
王友蘭歎口氣,才開口叮囑:「那阿觀就拜託你了,在外頭盡量不要讓她落單,就算是上廁所,你也務必要等在外頭。」
「請沈太太放心。」顏雋微頷首。
「哎你跟他講這個幹什麼!他知道該怎麼做啦!」黃玉桂看向孫女。「我比較擔心你女兒沒讓他知道行蹤。」
這確實是沈觀會做的事。她自小就獨立不依賴,鮮少麻煩他人,她有她自己的想法,有她想堅持的堅持,好聽話叫堅定,現實話叫固執。
王友蘭歎口氣,語重心長地交代女兒:「既然都給你請了保鑣,你就要好好配合,去哪都要讓顏先生知道,不要讓他找不到人。」
沈觀點頭。「我知道。」
送走那對情同母女的婆媳,沈觀道:「帶你去房間。」說完即轉身走。
她的房間與他的相對,房門避開風水的對門煞,一開在通道頭,一開在信道尾,信道底是衛浴間。
「這是你的房間,床單枕頭套那些都是新的。」她推開房門,人站在門前,兩手背在身後還握著門把。
顏雋進房,打量一眼便直直步向窗口,他拉開窗廉推窗往外探看,並無可攀爬的空間;拉回窗,回身見她立在原處直勾勾看著他,他頓下步伐。
他逆著光,只見光的分子落在他肩上,他身形高大,面龐陷進陰影,瞧不見情緒。沈觀開口:「顏先生,我想既然我們要住在同一屋簷下,有些生活上的習慣還是要跟你提一下,免得日後有誤會。」
「請講。」他從背光處走出,脫下外套,露出裡頭那件純黑的窄腰背心。
「衣櫃可使用,裡頭有衣架。」她手指衣櫃。
「謝謝。」他打開櫃門,取了衣架,將外套掛上。
「你們保鑣的衣服除了白襯衫之外,其它的只能穿黑色?」她目光落在他腰上,他側身開衣櫃,她才瞧見他左腰上繫了個黑色長條狀物品,大概有一支原子筆的長度、掃把把柄的寬。
他手頓了下,把外套掛進衣櫃,側過身時面著她說:「基本上都是深色p。」
「我知道你們必須低調,但有時一身黑出現才更顯突兀。我不過小老百姓一個,其實不需要什麼保鑣,同意讓我阿嬤聘用保鑣是為了安她和我媽的心,所以……」她思索數秒,問:「你能不能穿得隨性一點、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