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瞬間就讓那些士兵和侍衛們有所動搖。
見手下軍心已亂,嚴都尉也命人喊了回去。
「此人所說全是謊言,你們不要輕信,世子早已被害,如今出現的世子是冒名頂替,隨我一起誅殺假冒世子的逆賊,誰能斬下他的首級,賞金百兩。」他抬出重賞,試圖挽回軍心。
見狀,孫哲不甘示弱的再吼了回去,「嚴氏父女殺了侯爺,你們別再被這逆賊所騙,放下武器,立刻投降,世子可饒恕你們的罪……世子只追究主謀,其它人等快快放下武器投降……」
隨著兩方的叫陣,嚴都尉即使懸賞百兩黃金,也已無法再提振起手下們的士氣。
嚴都尉雖是他們的統帥,但他們這些士兵們真正效忠的不是他,而是南風侯。
隨著南風侯久未露面,城中早已謠言四起,如今聽聞南風侯已被殺害,而先前據稱已被刺客害死的世子祈兆雪卻還活著,即使嚴都尉矢口咬定率軍攻城的人是冒名頂替,然而他們之間有不少人見過祈兆雪的真容,不少士兵已心生疑慮。
這一起疑,便漸漸敗退,甚至已陸續有人棄械投降。
祈兆雪率領的兵馬士氣大振,一路長驅直入,最後與嚴都尉對上。
祈兆雪滿臉寒霜,怒目痛叱,「嚴鎮,我父親生前待你不薄,提攜你為勺江城都尉,讓你掌握勺江城這數萬兵馬,對你信任有加,你竟就是這麼回報我父親,與你女兒女婿合謀殺害了他!」
即使兩人只隔了一步之遙,嚴鎮仍堅不承認他的身份,一口咬定道:「世子早已遇害,你這無恥之徒竟假冒頂替,還為勺江城招來這場兵禍,本將軍殺了你,以告世子在天之靈。」
當初既然答應了女兒的要求,他便已沒有回頭路,今日一戰,若是殺不了祈兆雪,死的就是他,還有他唯一的女兒,因此他毫不留情的揮著手裡的彎刀,狠狠朝祈兆雪砍去。
此時交戰中的所有士兵們都不自覺的停下手,觀看著兩軍將領這場殊死搏鬥。
彎刀與長劍交擊之時,迸濺出火光,那因砍殺敵人而滴淌著鮮血的兩把武器,迅速相撞再分開,速度快得讓一旁的士兵們屏住了氣息,不敢眨眼,唯恐錯過戰局的結糶。
祈兆雪握緊劍柄的雙手虎口已震裂,但他把劍握得更緊,雙眼宛如狩獵中的獅子,一瞬不瞬的緊盯著獵物,尋其破綻,欲將其一擊斃命。
瞥見一滴汗流淌進嚴鎮眼中時,他猝不及防猛然暴起,毫不猶豫的揮劍砍下。
頓時,一顆人頭從頸子上掉落,滾了幾圈才停下來,露出其上一雙佈滿驚愕的眼睛。
見己方主帥被殺死,早已失了交戰之心的士兵們紛紛投降,祈兆雪命人收拾善後,便率領一隊人馬來到南風侯府,他揮手讓人撞破侯府緊閉的大門,領兵直闖而入。
看見被抬出來擱在地上的妻子屍首,遭人狠狠的踹了幾腳,祈隆忍不住出聲阻止對方再侮辱妻子的屍身。
「夠了!死者為大,她都已自刎謝罪,兆雪,你何必再如此羞辱你二嬸。」
祈兆雪再重重踹了嚴寶婷的屍身一腳,滿臉憎恨的啐了聲,「呸,死者為大?那也要看是什麼樣的死者,你們不僅殺害我爹,還買通殺手欲置我於死地,我沒有你們這樣卑鄙陰毒的二叔和二嬸!」
聽見他這番怒罵,祈隆面色如土的跪倒在地,雙手掩面的痛哭失聲道:「早在得知寶婷暗中在大哥的吃食裡下毒時,我便已預料到了今日的下場。對不起,因著我的懦弱和縱容,害死了大哥,也害苦了你們,我知道我現下再多說什麼,也無法求得你的原諒,更無法贖罪,但臨死前,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說到這兒,他放下手,滿臉淚痕的望住侄兒。
他看著大侄兒身上那身浴血的敁袍,臉上流露出一株欣慰和愧疚之色,再瞥了眼得知嚴鎮被殺的消息後,知道大勢已去,便畏罪自刎身亡的妻子,滿臉羞愧的緩緩啟口。
「寶婷雖有野心,但若不是一直有人暗中在唆使煽動她,她也沒那個膽子敢謀害大哥和你。可恨此事我發現太晚,寶婷早已被他的話給鼓動得迷了心志,而犯下這彌天大錯。」
他性子綿軟,妻子卻爭強好勝,最後她犯下那些大錯時,他委實無力勸阻,卻因顧念夫妻之情,不敢向任何人揭露她的所作所為,只能沉默著假裝眼不見為淨。
最後迎來這樣的下場,他不怨任何人,甘心受死,但在死前,不揭露出那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他死不瞑目。
沉默一瞬,祈兆雪臆測道:「你說的那人可是三叔?」
「你知道?」祈隆哭得滿臉涕淚的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二嬸空有野心,但依她的性子,是不可能做下如此周密的奪權計劃,而二叔你性子軟弱,更加不可能,我能想到的只有那位看似性子淡泊名利,卻素來機敏聰穎的三叔。」而且在這場變故里,三叔從頭到尾都不曾露過面,這便是最可疑之處。
「沒錯,就是他,這一切全是他在幕後主使。」祈隆咬牙切齒的恨聲道,「我知道他只不過是在利用寶婷的野心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一旦寶婷除掉了大哥和你,屆時他便會毫不猶豫的殺了寶婷和我,然後再名正言順風光的入主這南風侯府。」
「二叔既然都看透了這一切,為何不勸阻二嬸?」
「她向來嫌我設用,我的話她怎麼肯聽。」他自嘲道,得知侄子已知那藏在幕後的真兇是誰,祈隆已了無遺憾,閉上眼服下早已暗自準備的毒藥。
妻子所犯下的罪,他這個做丈夫的難辭其咎,只能親自到地下向大哥和列祖列宗謝罪。
在一旁看著這一切的武浩,在他服毒自盡後,沉沉地歎息了聲,命人將祈隆夫婦的屍首抬出去,接著便聽見主子的命令,「去將祈京給我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