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幼時是真以為師叔們告訴她的那句「施恩不望報」是施恩不「忘」報,因此她便自個兒理解成施給人家恩惠,不能忘記要對方報答。後來隨著年紀漸長,她才明白是自個兒弄錯了,不過卻也沒打算改過來,就這麼將錯就錯。
習武者懲奸除惡,幫扶弱小是應當的,但她認為做人就該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快意恩仇,這才是江湖人該做的事,所以施予人恩惠,除非對方力有未逮,否則回報是應當的。
想及此,湯晴光瞇起眼,心忖著何時該去向祈兆雪討要這報酬。
但下一瞬想到,若是再見到祈兆雪,怕他又要纏著她比試,她連忙打消這念頭,如今二師叔交代的藥已給南風侯送去,眼下她思忖著要上哪兒去。
難得自個兒獨自下山一趟,她可沒打算太早回山上去,想先在江湖闖蕩一番,再回九獅山。
不料待她想好去處,收拾好行李剛走出客棧時,就被滿城在尋她的祈兆雪給逮了個正著,祈兆雪攔住她的去路,再次向她提出比武的要求。
湯晴光沒好氣道:「我說你怎麼像個討債鬼一樣,纏著我沒完沒了,我說不同你打就是不同你打,你快讓開。」
「你想走就得同我比試一場。」他急著要找她洗刷當年敗在她手下的恥辱,哪裡肯讓她離開,如今他有絕對的自信能勝得了她。
湯晴光朝他擺擺手,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罷了罷了,你既然那麼想贏,就當我讓你贏了,好了,快讓開別擋路。」
祈兆雪怒沉下臉來,「讓我?你這是什麼意思,是瞧不起我嗎?我祈兆雪還用不著你讓,咱們手底下見真章,誰輸誰贏自見分曉。」說著,不等她回話,他五指成爪朝她抓去,要逼迫她出招與他比試。
湯晴光險險避開,他越是逼迫她,她越不想如他的意,讓他卸去她手下敗將的名頭,拔身一躍,施展輕功離開。
他急追而去,他輕功雖不如她,卻也施展全力,死死緊咬著她不放。
見他緊追在後,湯晴光回頭罵了句,「你這般一直追著我做啥,我說不同你打就不同你打,你死心吧。」
他怒目回道:「你不同我打,是怕輸給我吧。」
被他說中了心思,湯晴光臉上沒有半分心虛,「哼,當年我不過才十歲就打得你滿地找牙,如今過了六年,你以為你能打得過我嗎?」下一瞬,她接著說道,「你若真想同我比,不如咱們就比輕功吧,你敢不敢?」論內力她贏不了他,但輪輕功他則不是她的對手。
他一邊緊追著她,一邊回道:「你若是好漢,就同我正正當當打一場,比輕功算什麼。」
她啐了聲,「姑奶奶是姑娘家,可不是什麼好漢,還有,比輕功怎麼就不正當了?」
祈兆雪沒耐性了,撂下狠話,「你這臭丫頭強辭奪理,你再不停下來同我比試一場,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她被他一路追著出了勺江城,聽見他的話,嘲諷的回道:「哼哼,你一個大男人這般緊追著我這麼嬌滴滴的姑娘家,這若是傳出去,你就不怕被那位何姑娘知道了,誤會你嗎?你先前送了那些蟲子才嚇了她一回,要是再知道這事,你就不怕她再把你罵一頓?」
「你怎麼知道何姑娘與那些蟲子的事?」祈兆雪質疑。
湯晴光自不會說出那事是她所為,故意說道:「這事傳得滿城都知道了。」
「胡說八道,今兒個才在何府裡發生的事,不可能這麼快傳得人盡皆知。」縱使他送錯禮的事已從何府裡傳了出來,也不至於這麼快便傳得滿城皆知。下一刻,祈兆雪想到一件事,「莫非是你買通那奶娘,讓她騙了孫哲?」否則她怎會知道這事,她當時又不在何府。
湯晴光撇撇嘴,她可沒買通什麼奶娘,那奶娘根本是她親自假扮的。不過既然他已想到這「好事」是她做的,她索性承認。
「我是看在咱們也算相識一場,才好心出手幫你,好教你看清楚那何春娘的真性子,省得你被她蒙騙了。你也用不著太感激我,以後別再纏著我比試就是了,好了,我走了,別再送了。」語畢,她一臉大度的擺擺手,讓他止步,別再跟來。
聽見那些蟲子的事竟真是她所為,祈兆雪氣得火冒三丈,大怒的吼道:「那件事竟真是你這該死的臭丫頭做的,你給我站住!」他氣得加速急追著她。
他那怒吼聲震得湯晴光耳朵發疼,「哎呀,我一片好心幫你,你竟不知感恩圖報,還罵我,你簡直不知好歹!」嘴上說著,回頭瞧見他黑著一張臉,看他那表情,湯晴光也知他氣得不輕,一副恨不得咬死她的模樣。
也不知他是不是真怒了,速度竟更快了幾分,眼瞅著他就要追上她,她趕緊加快步子施展輕功。
深夜時分,荒郊一處破廟前,七、八名面蒙黑巾,身著夜行衣的男人聚集在這兒。
等了半晌,其中一人朝右臂繫著一條紅色巾子的蒙面男子說道:「紅長老,你不是說這回伏擊刺殺是由少主親自領隊,咱們都在這兒等了大半宿,怎麼還不見少主過來?」
「興許少主有事耽擱了。」
「那咱們還要在這兒等下去嗎?這天都快亮了。」有人詢問。
那繫著紅巾的男子瞥了眼天邊已微露的晨曦,沉吟道:「等消息傳來,咱們就行動。」
他話甫說完,便有一名同樣蒙面、身著夜行衣之人匆匆過來,朝他拱手稟道:「稟紅長老,已打探到他的行蹤。」
「人在哪裡?」
「在距離此地十里外的桃花鎮。」
紅長老抬手一揮,命令所有人即刻跟著來報信之人前往桃花鎮,伏擊要刺殺的對象。
天方破曉,已你追我跑一天一夜的湯晴光與祈兆雪又餓又累,不得不暫時休兵,進桃花鎮找食物餵飽肚子,其他的事待吃飽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