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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頁

 

  這麼多年過去,有些事還是沒什麼變化。駱靖天曾對她說過,高雄人還是習慣騎機車,一來因為油費便宜,二來則是因為騎機車可以鑽到任何巷弄,不用頂著烈日轉乘公車——這裡搭乘大眾運輸工具的人不多,公車轉乘路線自然不像台北那麼發達。

  夏喜言在「中央公園站」下了車,出口電扶梯兩側的太陽能流水裝置及公園綠地,是寸土寸金的台北沒辦法給的寬闊。

  她站到馬路上,戴上墨鏡擋住亮到讓人眼冒金星的陽光後,她認清方向,朝著鹽埕區走去。

  那裡有間「昨日」咖啡廳,是她和駱靖天第一次碰面的地方——

  七年前,一個烈日當空的午後,她的腳踏車故障,可她不知道哪裡有腳踏車店,剛好抬頭看到「昨日」咖啡廳的招牌,就想著進去喝杯飲料,順便問問哪裡可以修理腳踏車。

  她牽著腳踏車,還沒走到「昨日」咖啡廳門口,一輛寶藍色的MINI-Countryman比她先到了。

  穿著白色襯衫和牛仔褲、氣質出眾到讓人側目的駱靖天從車上走了下來,看了她和腳踏車一眼。

  她不自覺把髮絲攏到耳後整理儀容,猜想自己看起來應該像是一尾被太陽曬得很慘的魚乾。

  「腳踏車壞了?」駱靖天看著她的眼問道。

  「對。請問你知道哪裡有腳踏車店嗎?」

  「我幫你修看看,把車牽過來。」

  他從車子後座拿出一組工具箱,彎身修理了起來,三兩下就讓腳踏車的鏈條回復原狀。

  「謝謝。」她朝他微笑道。

  「謝謝你讓我在傍晚以前完成日行一善的舉動。」

  她笑著脫口說道:「我請你喝飲料。」

  「我媽說不可以隨便喝陌生人的飲料。」他表情正經地說。

  她大笑出聲。

  「我請你吧。這裡的咖啡很棒,奶茶也不會讓你失望。」他也笑了,深邃的黑眸瞇著。

  她點頭,跟在他身後走進「昨日」……

  夏喜言帶著回憶往前行進,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走過愛河,站到「昨日」咖啡廳門前。

  六年了,這裡還是老樣子,只除了對面國中校園的圍牆變矮了,視野開闊了許多。

  夏喜言看著擺在騎樓下的那幾張咖啡廳桌椅,腳步突然變得有千斤重。

  她和駱靖天曾在這裡肩並著肩,說過太多的心事,握過太多次的手,以至於她後來每次準備考試都是在這裡看書的,駱靖天怕她閱讀的光線不足,還幫她準備了一盞檯燈,被老闆笑說是來找耗電找麻煩的。

  萬一——駱靖天在裡頭呢?

  夏喜言後退了一步,懊惱得想撞壁。

  不會的,幾年前白致平不是間接得到消息,說駱靖天已經移民了嗎?

  「喜言?是你嗎?」下身圍著黑色長圍裙的咖啡廳老闆左大文推門走了出來,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就是嘍,嗨。」夏喜言擠出一抹笑,朝他揮手。

  「好久不見,畢業後就沒看過你了。」人高馬大、有一百八十公分高的光頭左大文笑著說道。

  「是啊,我出國唸書,之後一忙就都沒回高雄了。」夏喜言朝咖啡廳裡頭看去一眼,然後懊惱地想起「昨日」的深色玻璃窗只能由內往外看。

  「進來喝咖啡,我請客。」左大文朝她招手說道。

  夏喜言笑容停頓一秒。

  「駱靖天不在,他也好幾年沒來了。」

  夏喜言鬆了口氣,心頭卻不期然襲上一股像是搭著「大怒神」那種從高處急速下降的心慌感。

  「我表現得那麼明顯喔?」夏喜言乾笑著跟在他身後進門。

  「不,純粹是我聰明過人。」

  「喜言,你回高雄了!」吧檯內的服務生熱烈地招呼道。

  夏喜言錯愕地抬頭一看,這才發現櫃檯裡頭的一男一女竟還是當年的那兩個服務生,時間在「昨日」像是不曾流動過一樣。

  夏喜言和他們閒聊了一下,點了「藝伎」,坐到了靠窗的老位子。

  「這回的冠軍豆,我搶到了一小批,有一款加了日曬豆下去烘焙,你喝喝看習不習慣。」左大文端來「藝伎」時還是老樣子,一提到咖啡就眉飛色舞。

  夏喜言點頭,沒有立刻拿起杯子。

  太燙口的咖啡是嘗不出味道的,這是駱靖天當年教她的事情之一。

  「你回高雄幾天?」

  「三、五天吧,沒想到高雄還是這麼熱,以後要專門挑寒流的時候來曬太陽。去年冬天,我住的地方連下了一個月的雨,衣服完全晾不幹,人都快發霉得憂鬱症了……」工作一段時間後,夏喜言知道天氣永遠是最安全的話題。

  「說到憂鬱症……我前些時候太忙,忙到覺得自己快得憂鬱症,所以就逃到台東一間叫做『天藍』的民宿去躲了三天,那裡真的很棒……」

  夏喜言聽見「天藍」這個名字,心緊縮了下,卻還是若無其事地轉開了話題。「我有個同事也很喜歡東部,前陣子還騎單車到那裡旅行……」

  幾回對談之後,尷尬的沉默突然卡在她和左大文之間。畢竟和左大文比較熟的人是駱靖天,要避開沒有駱靖天的話題,實在太刻意。

  於是,在兩人交換了LINE,卻還是沒有話題之後,夏喜言決定裝瀟灑,故作不經意地問:「後來駱靖天還來過嗎?」

  「來過!」左大文用力點頭。「你畢業後,他還來過一、兩次,不過變瘦了很多。」

  「是嗎?」最好他是為情消瘦,瘦到只剩一把骨頭,這樣才對得起她當年為愛失魂所掉的好幾公斤。

  夏喜言的手在桌子下悄悄握成拳頭,接著又很快轉了個話題說道:「我記得我以前最愛喝你家的『頂級拿鐵』,都說喝了這一杯之後,以後到其他地方喝拿鐵都變得很痛苦。」

  「開玩笑,我那杯『頂級拿鐵』放了百分之二十的藍山豆,喝起來會回甘,當然和別人家的不一樣……」左大文呵呵地笑著,又開始聊起咖啡豆。

  鈴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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