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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我只知道房間裡有我的照片——這些年來的照片,還有那張我二十二歲時在「天藍」草地前拍的照片。

  無庸置疑的,這裡是駱靖天的房間。但是,怎麼會是他的房間?

  莫非這房子是他的?難怪這裡的裝潢,就像我當初跟他說的夢想家庭一模一樣。

  我想起大文、鄧育成和雅紗的「你過得好嗎?」還有,駱靖天默默讓鄧育成助我一事,我腦中一陣暈眩,連忙扶住牆壁。

  駱靖天到底在想什麼?他住在這裡嗎?

  我轉向旁邊的衣櫃門,一把拉開,裡頭掛著幾件衣服。

  皮外套——是當年我拍照穿的那件。

  除外,還有一件孕婦裝和一件很小很小的白色小洋裝。

  這些東西是什麼意思?

  我瞪著衣櫥,低頭想再尋找一些東西,可除了衣服之外沒別的了。我只好開始尋找房裡所有不合理的東西。

  一本奧修的書,書裡夾著一張7字型的蝴蝶書籤,我翻開那一頁,有幾行字旁邊被畫了線——那是我以前常念的那幾行。

  「愛帶來單獨感……如果兩個人是完全地獨立,這個親密將會是豐富的,極其豐饒的……如果他們是互相依賴的:依附的、佔有的,如果他們不允許各自單獨存在,如果他們不允許各自有足夠的空間成長,他們就是敵人,不是愛人」

  難怪,我愛你。駱靖天在書本空白處如此寫道。

  他還愛我?一直愛我?

  是啊,如果他不愛,怎麼會對我用心至此?但如果愛,就不該那麼殘忍地逼我離開啊。

  我拉開抽屜,看到一支黑色鋼筆和一本皮革筆記本。

  我翻開筆記本,顫抖的手卻沒拿好,直接掉到了地上。

  我撿起筆記本,坐在地上看了起來。

  ……昨晚作了個夢,你笑著撲向我懷裡,說你懷孕了,我高興得像金剛一樣捶胸嘶吼,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然後,你不知道又從哪裡抱來一個小女孩,她身上穿著西方孩子受洗時穿的白色小禮服,小小軟軟的,長得好像你,可愛到不行,你把小女孩放到我懷裡,她大哭了起來……於是夢醒了。

  我的淚水啪的一聲打在筆記本上,暈開了「夢醒了」那三個鋼筆字。

  夢醒後,我大哭了一場,這是我逼你離開後,第一次哭。之後,我到百貨公司找到了類似你在夢中穿的孕婦裝和那件白色小洋裝,店員們跟我聊天時,我假裝著我有妻有女,說到你們時,我笑得好開心,可天知道,我如果再這樣下去,一定會瘋掉的,上天讓我活下來,應該不是要看到這樣的結果。所以,我決定以後每年只回台灣一個月,免得觸景傷情。日後我也許會去偏遠地區教導小孩,或許也會領養一個像夢中的小女孩……

  淚水模糊了視線,我再也看不清眼前的字,我把筆記本抱在胸前,放聲大哭了起來。

  我寧願他當年是真的對我膩了,想回到他太太身邊,至少那樣的他,最多就是有些自責,絕對不需要飽受折磨。

  原來他對我從來都是真心,所有推開我的怒吼,都是為了要助我幸福。他究竟是有多在意我,才能做到這個地步?

  我不知道他當年為什麼要逼退我,但就算他明天不在人世,沒道理我們之間都是他在一廂情願地付出、自作主張地決定我們的一切。我得為我們……不,我得為他做些什麼。

  我從背包裡拿出面紙擦乾淚水後,再度把筆記本抱在胸前。

  上天既然讓我們再次相遇,一定有它的道理。

  這一回,就讓我來助他幸福吧。

  番外三:白致平的「為什麼你不愛我」

  「我愛你。」我捧著夏喜言的臉說。

  「但是我不愛你啊。」夏喜言笑嘻嘻地又灌了一大口梅酒。「還要——」

  「夏喜言!」

  「幹麼?」夏喜言一直把杯子湊到我鼻子前。

  「酒呢?」

  我瞪著她。

  她繼續對我笑。

  算了,是我孬,不該選在她喝醉的時候跟她表白的。但是,如果不是在她喝醉的時候表白,我又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我愛你。」我賭氣地又說一次。

  「我不愛你喔。」她繼續對著我笑。

  可惡,她怎麼連喝醉了都還拒絕我!我側過身,來個眼不見為淨,內心在淌血。

  失戀可以叫救護車嗎?心痛應該可以掛急診,因為太痛了……

  「呵呵……」夏喜言衝到我面前,捧住我的臉。

  我屏住呼吸,不是因為她挺嚇人的酒氣,而是因為她的唇離我實在太近。「為什麼我不能愛你呢?」夏喜言撲到我懷裡。

  為什麼?

  為什麼你不能愛我呢?

  我睜開眼,看著黑暗好半天,因為睡沉了,一時還無法回過神。

  啊,是一場夢,是一場關於以前的夢——我曾經向喜言告白過,在她回國後的第一次生日,但她喝醉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唔……」身邊的Tina咕噥了一聲,翻了個身,露出小麥色的裸腿和半邊俏臀後就繼續睡了。

  我可以吻醒她,她會很樂意配合我的生理需求,我們在性愛方面很合得來,可夢到喜言之後,再和別人發生關係,會讓我感覺很糟。

  我看著Tina綁著無數辮子的及腰長髮一眼,想起喜言說過,我的女朋友都很有個性,不是走自然的森林風,就是衣不驚人誓不休的嬉皮風。

  是啊,我的女朋友怎能不獨特?唯有風格獨特,我看到她們時,才不會想到喜言。

  我起身拿起香煙走到陽台,看著遠方將明未明的天色。

  我知道我這輩子只會是喜言最好的朋友,我甚至能預料到我未來的不婚。

  就像喜言對趙季慶的想法一樣,我怎麼能在我心裡還有另一個女人時,去和另一個人廝守終身呢?那不公平,是吧?

  我長長吐出一口煙,看著天空漸漸地明亮起來。

  算了,我總會習慣喜言的人妻新身份的。不要再回想我們之間、不要再回想她知道我家境困難時,二話不說地把我拉到她那裡跟她一起開伙、不要再回想她四處幫我找獎學金而覺得她對我特別的點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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