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珠衣彷若被閃電觸及般,用力地推開了他,渾圓貓兒眼裡的脆弱已然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警戒,和一絲難喻的掙扎。
「侯爺,我那日在山洞中便已說過,我們互不相欠了。」
軟玉溫香才入懷不到幾息,立時又空了,胸口空蕩蕩悵然若失,完顏猛想吼卻又捨不得,牙關緊咬得格格作響,最後悻悻然道「爺才不會同意答應這種鬼話!」
風珠玉瞪著他,又急又惱,心下又是一陣無力。「你……到底想怎樣?」
「爺不是一早就說了,我要娶你!」
「是納!」她狠狠一記白眼提醒。
「現在是娶了。」他咧嘴一笑,像是迫不及待要向她邀功。「小兒,你瞧,爺都退讓了,許你做我定國侯府堂堂正正的侯府夫人,做我完顏猛的正妻,凌駕於侯府後院所有姬妾之上。小兒,你歡喜不歡喜?」
風珠玉張口結舌地望著他,被他口中的「娶」、「堂堂正正侯府夫人」、「正妻」等等字眼震得腦子轟轟作響,驚喜與恍惚交錯,茫然和不解混亂成了一團。
可下一瞬,等終於慢慢消化、明白過來他這番話後,她的臉頓時自漲紅轉為發白,最後漆黑如鍋底了。
——完顏猛!你腦袋裝大糞嗎?誰稀罕啊!
「小女真是受寵若驚。」她心中又酸又苦又憤又恨,不由一聲冷笑。「一個小小戲子居然有幸能被您大侯爺欽點為正妻,我風家祖墳定是冒青煙了。」
「……你在生氣?」他傻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麼又生我氣了?」
「你——」她對上他忐忑又溫柔寵溺的碧眼時,滿心滿胸的憤怒與指控,霎時被骨子裡透出的深深挫敗感淹沒了。
他永遠不會明白的。
正如她永遠無法對他低頭,任憑他用他以為的寵愛與喜歡,左右掌管她的後半生。
「小兒,你怎麼了?」他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有些害怕她此刻疲憊寂寥無力的模樣,好似自己令她失望了,可偏偏他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你,別這樣,你同我說說話,便是破口大罵我也行,就是別……一副放棄的樣子。」「完顏猛,你到底喜歡我什麼?」風珠玉沒有吼也沒有罵,只是靜靜地坐回錦席上,雙手抱膝,下巴靠在膝頭上,幽幽地望著他。「我其實白生了這副好相貌,性子倔得像驢,嘴又壞,腦子又固執,我做不好誰家的妾,也當不起你的侯府夫人,有朝一日,你我都會後悔的。」
「爺喜歡你,就因為你是你。」
她一呆,小臉不爭氣地悄悄紅了。
「而且爺知道,你對我也不是不心動的。」
「誰、誰心動了——」她也不知是氣是羞的,結巴起來。
「若不是心動,你又何須想逃?」他的聲音溫柔,碧眼繾綣柔軟地凝視著她。
「如果爺向你承諾,爺絕不後悔,也絕不會讓你有後悔的機會呢?」
她啞然無言,心亂如擂鼓。
「小兒,」他試著對她伸出手,嗓音溫暖哄誘地問「你到底要什麼?你想要什麼,爺都能答應你,只要你別再將我遠遠推拒於外。」
風珠衣仰望著他,腦中混亂如麻,心臟鼓噪地震盪著,被他深邃碧眼中的真摯與撫慰吸引著,掙扎不得,無可自拔。
「我不知道。」半晌後,她低微的聲音無力地輕顫了起來,眼神迷茫而不安,猶如一個迷失了歸家路的孩子。
「……我害怕,我,不想把自己的命運交到一個男人手中,我……我不要嫁人,我要養面首,面首不敢對我頤指氣使,也絕對不會棄我……」
完顏猛心酥軟得厲害,可聽著聽著,聽到最後臉都黑了。
什麼?養面首?他娘的什麼見鬼的面首?是像瞿家小郎那樣的娘娘腔嗎?
他想暴吼一聲除非老子死——
可見她脆弱至此,再無平素一貫的慧黠狡猾,完顏猛心口狠狠一撞,所有的憤怒飛到九天雲外,心登時軟成了一汪春水,再也壓抑不住滿心的酸楚憐惜心疼。
「傻小兒,爺養你,也永不棄你,我以生命立誓。」他輕聲許諾道。
風珠玉愣怔地望著他,整個人懵了,像是不明白他方才說的字字句句,代表了多麼鄭重的承諾。
「小兒,信我。」他輕輕捧起她的下巴,忘情地俯下頭去覆蓋住了她美好如花瓣的柔軟小嘴。
她僵住了,本能想掙扎脫逃,可卻在他越來越溫柔灼熱的舔吻輕啄索取中,腦子漸漸迷糊了……
……剛剛,她還想說什麼來著?
在那長長的一吻結束後,她嬌喘吁吁地倒在他懷裡,腦子混混沌沌昏昏沉沉,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小兒,你答應許給爺了,就絕不能再反悔。」
「若是……反悔了又如何?」她猶氣息未定,略帶傻氣地喃喃問。
「爺就把你就地正法,讓你三天三夜都下不了榻!」他碧眼頓時狼光大盛,不懷好意地對她壞笑。
風珠玉背脊竄過一陣不知是酥麻還是戰慄,當場噤聲。
「等、等一下!」見他又要低下頭來索吻時,她急急摀住了他的唇,努力找回清明的理智。「先約法三章!」
他一頓,疑惑地瞅著她。「約法三章?」
「是。」她微瞇起貓兒眼,「我信你,答應嫁你,可我信不過男人的本性,所以一定得約法三章。」
「爺是一般的男人嗎?」他挺了挺胸膛,驕傲地昂起下巴。「像瞿家小郎那種亂七八糟的臭小子,才半分錢都不值得相信,往後你給爺離他遠一點——不,是越遠越好!」
「你怎麼知道?!」她一愣。
「爺什麼不知道?」他冷笑,俊美臉龐卻是滿滿醋意。
她眨眨眼睛,不由想笑,這大傻瓜醋罈子呀!
「咳。」完顏猛被她笑得心都軟了,可又覺莫名尷尬羞窘,清了清喉嚨,粗著嗓音道「總之,你是爺的女人了,哪個不知死活的混蛋膽敢覬覦你,爺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