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江禹安真心祝福。
「晚上老地方見,聊聊吧。情敵,我是認真的,我們的戰爭要開始了。」
「我從沒懷疑你對子瑜的認真。」他曉得子瑜住院那陣子,是梁一峰全程照顧她,直到醫生宣佈子瑜沒事,他才回美國完成碩士口試。
「無論如何,我會把她從你身邊搶過來。下個月,我會開出秘書職缺……」
江禹安頓了會兒,有風度地笑說:「晚上再聊,我洗耳恭聽你的作戰計劃,先這樣,我得忙了。」
「好,八點見。」
「八點見。」
放下手機沒一秒,鈴聲又響,這回來電顯示是林子瑜。
他怔忡幾秒才接聽。
「子瑜。」
「中午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飯?」
「怎麼了?」她很少約他吃午餐。
「有事想跟你說……」那頭,她的聲音聽起來哽咽。
他歎口氣,大概知道她為了什麼傷心。
低頭看了眼腕表,差半小時午休。
「我去找你,大概二十分鐘到,你提早十分鐘離開公司,可以嗎?」
「我跟老闆說一下應該可以,你沒關係嗎?」
「沒關係,我是個好員工,老闆不會跟我計較半小時,等我。」
他結束通話,匆匆拿了錢包、鑰匙,離開公司。
永遠都是這樣,他最放心不下她,只要一通電話:他絕對排除萬難奔向她。有回小阿姨取笑他,說他是林子瑜的專屬救火隊,甚至笑說幸好他不是古代帝王,否則大概也會像幽王寵褒姒,興烽火、撕錦帛,心機用盡,只為博取佳人一笑。
今年初、江禹安買了輛中古黑色Toyota Yaris代步,本想每天接送林子瑜上下班,她卻以他們上班地點方向不同,開車接送太過浪費油錢時間拒絕他的好意,後來在他的堅持下,她才同意每週二、五讓他接送。
這就是林子瑜,永遠講求實際精省,常讓他挫折又心疼,因為他比誰都清楚,她在什麼環境成長,才變成今天的模樣。
一般十五、六歲女孩正是充滿浪漫情懷的青春期,她卻要辛苦的白天讀書、晚上打工,每天為了現實生活奮力不懈,環境造就她必須實際。
實際並沒有不好,但他真希望子瑜偶爾能放鬆下來,感受生活還有許多實際外的柔軟面。
在過度實際的子瑜面前,他常覺得自己的肩膀不過寬闊、胸膛不夠安穩、能力不夠強,如果他有能力,子瑜也許就能完全放心依靠他。
小阿姨沒說錯,若他是古代帝王,他對子瑜的寵愛,不會比周幽王寵褒姒的瘋狂來得少……有時他真恨不得把全天下賺來捧到她面前,希望她能放鬆下來,安心享受人生。
如果早幾年他就聽進子瑜的話,不斷跳級,再提前幾年進入社會,哪怕只提前兩年,他能給她的安全感也絕對比現在多得多。
二十六歲這年,他拚命工作、善用投資,賺到人生第一個千萬,他希望三十歲能賺到人生第一個億。
但殘酷的事實是,即便擁有人生第一個億,也買不到一戶梁一峰家的豪宅。但他想,至少這個金錢計算單位能讓子瑜更有安全感。
Yaris暫停在人行道旁,十一點五十,林子瑜走出辦公大樓。
六月正午陽光高照,她一頭黑亮的長髮整齊梳挽成髻,臉上薄薄淡妝,她身穿淡橘襯衫,搭了件不過膝的深棕色A字裙,黑色低跟鞋,簡單利落的上班族打扮。
她打開車門,彎身坐進小車。
「對不起,臨時約你出來。」看見江禹安,她露出淺笑,所有不好瞬間都好了大半,屢試不爽。
「我們之間不需要說對不起。電話裡你好像在哭?」開車前,江禹安看了她一會兒,她雙眼略顯浮腫。
林子瑜剛平復的情緒被這麼一探問,又有了起伏。
「我媽、我弟一起拋棄我!今天早上她跟我弟偷偷搬走,搬完才打電話給我,太過分了!我以為她只是說說而已……」她眼淚又掉,毫無氣質的放聲大哭。
她一直不打算面對媽媽、弟弟要搬去南部的事實,總鴕鳥地認為只要不面對就不會成真。沒想到這麼快就付諸行動了,她好捨不得他們搬走。
她其實不是真的那麼生氣,但親愛的家人搬走了,她怎麼可能毫無感覺,除了捨不得還是捨不得。
理智上她知道媽媽、弟弟搬到南部住是好的,至少對媽媽的身體好,但她一直希望可以再晚一點,至少大家能再一起多住一陣子。
「你其實早就知道他們會搬了,只是不肯面對事實。」江禹安溫柔地說。
「哪有!」她任性否認,明明看見那一箱箱打包好的東西,卻故意視而不見,她以為只要嘴上不說好,他們就暫時不會搬。
結果沒想到他們居然給她來這招,直到上了高速公路才打電話說他們今天搬,讓她心情低落。
「明明有。乾媽星期天打電話給我,說他們今天要搬,她想告訴你,可是只要跟你提搬家公司,你就不肯聽,她也拿你沒轍,真是,都這麼大了還像個孩子。」
他摸摸她的頭,半寵溺、半帶笑,沒轍搖頭,他打了方向燈將車開上路,開往某知名甜點餐廳。
子瑜傷心的時候什麼都不愛,只有法式冰淇淋蜜糖土司磚能安慰她。
餐廳老闆跟他是朋友,他撥通電話,藍牙耳機貼在左耳,對方接起,劈頭就是——「你的心肝寶貝又哭啦?」
「嗯。」江禹安無奈地撇了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林子瑜一眼,輕應一聲。「我十分鐘到,外帶一個……」
「蜜糖土司磚,我知道,等會兒讓阿哲送出去。」
「謝了。」
「不用客氣。你那女人真是水做的,這個月大哭三次了。」老闆語氣中滿是取笑,「你是不是太遜沒讓她滿足,逼得她只能用哭發洩?」
「你胡說什麼!」他面色尷尬,半慌半斥責掛了手機。
林子瑜從吸附在車頂的小面紙盒裡抽兩張面紙,擤鼻涕、擦眼淚,完全沒有形象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