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呆頭鵝菁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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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當初舊屋賣了一筆好價錢,全被父親拿走。舊屋賣掉後,母親就帶著她跟弟弟租下這幢老舊公寓頂樓加蓋屋,一住十幾年。

  愛賭的父親拿賣屋的錢在外面養女人,沒過上幾年風光日子便散盡錢財,並在外頭積欠賭債,沒錢又生病的他回頭哀求母親原諒,認命的母親竟決定原諒,辛苦咬牙幫忙還清父親的欠債。

  她有好一陣子無法諒解母親的決定,因為不負責任的父親,致使在她家,花用的每一塊錢都得計算清楚,他們一家住在舊公寓頂樓的違章加蓋屋,兩房一廳擁擠狹小,逢大雨時屋頂還會滴滴答答漏水。

  前幾年父親心肌梗塞過世了,他積欠的賭債這些年也終於還清。

  她家裡的生活慢慢有改善,但母親的身體卻越來越弱,每天爬五樓變成了沉重負擔。

  她恨不得早早出社會賺錢,但她是個理智大於情感的女孩,非常清楚想要更快速脫貧,她必須讀書,而且要讀得比別人好,將來才有機會找份收入高的工作。

  對生活、對未來,她一直想得很實際,也實踐得很認真。

  如今,她進了台灣最好的大學,一向陰暗無光佈滿荊棘的人生,像是終於從命運之神手上拿到一張好的人生機會牌,她總算覺得自己將來的人生有希望。

  反觀禹安,最近她老是會想,命運其實偏疼他,總將好的機會牌發到他手上,他卻始終不珍惜,白白捨棄。

  「我們到附近公園走走,好嗎?」她輕聲問。

  「你不是說累?不早點休息?」

  「我有話想對你說。」

  「好。」他溫和答應。

  對江禹安來說,他的生命裡,永遠是林子瑜排第一順位。林子瑜要往東走,他一定陪著她往東,他不想離開她,不想失去她。

  也許因為他才出生就失去母親,五歲失去父親,八歲那年愛他的外曾祖父也辭世,讓他從小便體會到,生命很容易在轉眼間逝去。

  人可以費盡心力守護深愛的人,但命運擁有強大的力量,隨時能無情地剝奪人的性命。

  所以他很沒有安全感,時常擔心憂慮自己深愛的人會在轉眼離開人間,因為他始終沒能走出親人離世帶給他的陰影。

  兩人在小公園外圍散步,一圈接著一圈,肩並肩走。

  「禹安。」

  「嗯?」

  「你對未來有什麼打算?」

  「守護你,是我最重要的打算。」他笑著說。

  林子瑜低頭想,她若是無憂無慮的十八歲女孩,禹安的話,會讓她開心得整夜睡不著。但此時,她只覺得心情沉重。

  「你想守護我,就必須走在我前面,比我強大。」她說。

  「我懂你想說什麼,但我想守在你身邊、照顧你。」江禹安明亮的笑黯淡了幾分。這問題他們其實老早討論過了,他不懂,為什麼子瑜不能理解他?

  「我不需要你保姆式的照顧,我可以自己上學、回家、做功課,我跟你說過很多次。從小到大,你的功課一直比我好,你明明知道你有能力更好,你根本不曉得我有多羨慕你,多希望自己是你。

  「你小學二年級就能算六年級的數學,家境比較好的同學在補基礎英文ABC,你已經可以跟外國人交談,可是老師要你跳級,你卻不肯……」

  「你知道我只想待在你身邊。」江禹安委屈地說。

  「對,我知道,但你有沒有想過,假設你小學跳級,國中、高中也跳級,你現在已經出社會工作了,你口口聲聲說要照顧我一輩子,卻不斷放棄好機會,浪費你的天賦,你有能力走得更快,卻一直為我慢下來,我不要你這樣。」

  「我說過,我一定能照顧你,你不要擔心未來,我們一起上大學後,我會去賺錢,讀書也可以賺錢啊,我可以——」他想解釋,林子瑜卻打斷他。

  「你根本不懂我在說什麼!你當然可以跟我一樣接家教、工讀,但如果你曾經好好把握人生,你早就接過家教、也工讀過,現在更是多別人好幾年工作經驗。禹安,我不需要保姆,我不希望你總是為了我放棄好機會!」

  「我從來不覺得我放棄過什麼,我只是一直選擇留在你身邊。」他想對她大吼說,跳級讀書、早幾年工作,都不是他想做的事!他只想陪著她。

  只有陪在她身邊,才是最重要、最大的事。

  他就算沒跳級、沒能早幾年出社會工作又怎麼樣?賺錢有很多辦法,不是只有提早出社會工作才能賺錢。

  她不懂失去愛的痛苦,他很怕失去她。

  「我就怕你這樣!你還要為了我放棄多少事?阿姨要送你出國留學你也不肯,你明明可以申請到世界頂尖名校——」

  「我說過很多次,我只想留在你身邊。我不要哈佛、耶魯或牛津,我只要你。子瑜,我們不要為這個爭執,好不好?」他打斷她的話。

  「不,我是認真在告訴你,我不要保姆,我要的是一個可靠安穩的肩膀。」她堅定地說。「你有天賦、有能力,也擁有好環境,你有許多人羨慕的優秀條件,卻白白浪費。

  「你認真想過未來嗎?你好好計劃過嗎?你說要買大房子讓我住,你知道台北市區好地段的房價一坪多少嗎?你曉得等你大學畢業,就算順利找到一份五萬高薪的工作,要存多久才有頭期款?生活很現實地擺在眼前,你卻選擇風花雪月、浪費人生,我真的不希望你再這樣下去。」

  聽她還是不理解,江禹安頭一回對林子瑜真正生氣,他在心裡默數到二十,才開口。

  「我送你回去,你累了。早點回去休息。」

  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嚴肅冷淡的口氣對她說話,她曉得他不高興,一直以來她就比較實際,或許對禹安來說,她是實際過頭了。

  「禹安……」她想再說點什麼,他卻對她搖頭。

  「我懂你,一直都懂,但是我看重的,你卻不懂,我們都別再說了,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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