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說好今生要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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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他震驚地盯著她,彷彿沒料到她會這麼說。

  「你愛的是個幻影!」她嘶聲喊,胸臆波湧著某種酸楚的情緒。「是你從前世夢到今生的幻影,不是我,你懂嗎?!」

  他愕然無語。

  還不懂嗎?

  「這不是真愛!這種盲目的執著,不能算是愛!」

  她用盡力氣喊,不顧兩人還站在房門口,不顧走廊的隔音可能很差,附近幾間房的住客都能聽到,她豁出去了,完完全全地失去冷靜。

  而他望著她,墨幽的眼潭那麼深邃,那麼溫柔,像是沉澱著累積數百年的情感。

  良久,他抬手撫摸她的臉頰,彷彿撫摸著某種永遠再也無法企及的寶貝。「你覺得這不是真愛,但這就是我愛你的方式。」

  他嗓音低啞,一字一句投入她心海,掀起驚濤駭浪。

  「沒有比愛著一個不記得自己的人,更寂寞的愛了,但我沒有後悔。」

  他說,他不後悔。

  不後悔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與她重逢的這天,再愛她一次。

  他不後悔。

  可她很後悔。

  後悔那天在門口「撿起」他,後悔留他下來當員工,更後悔與他開始這為期一個月的賭局。

  她好後悔——

  夏雨蝶坐在窗台,很用力很用力地咬著唇,咬到破了一道細細的口,微微滲血。她看著手機屏幕,視線逐漸變得迷濛。那是張凱成寫給她的信,希望她能放過他最好的朋友。

  知道他為了你,做了些什麼樣的犧牲嗎?知道你以前拿給萬佑星的那五百萬,其實是他假借保險金名義存進你的戶頭嗎?那些都是他的血汗錢,每一塊錢都是他出生入死搏命換來的,他省吃儉用,常常吃不飽穿不暖,硬是存下那些錢,結果全讓你拿去資助他的情敵!

  他跟你抱怨過一句嗎?說過任何委屈嗎?他沒有!

  當你在台灣用他賺的錢上學讀書時,他在國外像條狗似地流浪,每天舔著自己傷口的血過日子,你以為他有今天的風光是幸運之神眷顧嗎?你以為他怎能毫髮無損地走到這一天?!

  放過他吧!你這個不知感恩的女人,你配不上他!

  張凱成在信裡嚴厲地指控她,而她無法為自己辯駁。

  他是為她安排了虛假的親戚,暗中左右她的人生,但他也為她做了許多許多,給她許多許多。

  她值得嗎?值得嗎?

  淚水在夏雨蝶眼裡氾濫成災,這是多年以來第一次,她哭了,哭得泣不成聲,哭到胸口彷彿噎住了,氣喘不過來,一再嗆咳。

  一整夜,她拿著相機,一遍又一遍重複觀看每張自己拍下的照片,他說,要她將這趟旅行所有美好的景物都留在這相機裡,而她發現,最美好的便是有他相伴。

  這一路上,他帶她去他以前曾去過的地方,帶她去他夢想著和她一起去的地方,他說,這或許是他在她人生裡的最後一個月,卻絕對會是她最難忘的一個月。

  他太可怕了,竟懂得用這種霸道又溫柔的方式,一步一步侵略她的心……

  她愛上他了。

  當天色漸白,第一道陽光射進窗台時,夏雨蝶恍然領悟。

  她,愛上杜非了。

  就算他是盲目的執著,就算他愛的是幻影,她也已經愛上他了,她的心裡,已經有他了。

  不知何時,他悄悄溜進她心房,霸佔了一席之地,而她再也踢不走推不開了。

  「無賴!」她哽咽地低語。「你這個……壞蛋,你好、無賴……」

  鬧鈴清脆作響,驚醒她迷濛的思緒。

  她看看手機屏幕上顯現的時間,差不多該去機場了,問題是,她該坐哪一班飛機?回台灣或去巴黎?

  「夏雨蝶啊夏雨蝶,你以為自己還有選擇的餘地嗎?」她喃喃自嘲,揚手拭淚。

  一個小時後,她整裝完畢,搭車前往機場,拖著行李來到櫃檯前,取出護照和機票。

  地勤人員檢查過護照,朝她微笑。「小姐行李是要直掛巴黎嗎?」

  「是。」她點頭,取下墨鏡。

  地勤人員乍見她哭到浮腫的眼皮,有些驚訝,連忙禮貌地低下眸,替她辦理登機證。

  夏雨蝶等待著,忽然感覺心情很輕快,她決定去巴黎了,他在飛機上看到她,會不會很驚訝?

  「請問有一位杜非先生,他也是坐這班飛機的,可以幫我跟他的位子劃在一起嗎?」

  「是,我幫你查一下……嗯,這位杜先生還沒來辦理登機喔。」

  他還沒來?

  夏雨蝶怔住。她以為他會比自己早來機場的,莫非他去她飯店接她了?

  她取出手機,正欲撥打電話,鈴聲搶先響起,來電顯示恰巧是他。

  她悄悄彎唇,故意讓鈴聲響了好幾聲才接起,故作冷淡的口吻。「有事嗎?」

  「小姐,請問你認識杜非先生嗎?」傳入耳畔的是出乎她意料的陌生嗓音,說著流利的英文。

  她愣了兩秒。「是,我認識他,請問你是……」

  「這裡是溫哥華市立醫院,我們是用杜先生的手機撥電話給你的,他發生車禍,情況很嚴重,請問你認識他的家人或朋友嗎?可否請他們過來……」

  接下來對方說些什麼,夏雨蝶已全然聽不清了,她茫然失神,有好片刻忘了呼吸。

  他發生車禍,撞傷頭部,手術過後,陷入昏迷。

  醫生說,很難判定他會不會醒來,即便清醒了,也可能有後遺症,比如說,失去記憶。

  關於這問題,她不願深思,坐在病床旁,分分秒秒地守護他,只要他平安醒來,她不介意他記不記得自己。

  在過了將近四十八小時後,他甦醒了,顫顫地揚起眼眸。

  他看著她,首先看見的是她眼裡晶瑩的淚光,以及唇畔那一抹喜悅的笑。

  他直覺感到憐惜,想伸手替她拭淚,可惜全身虛軟無力,不能動彈。

  她察覺他的意圖,主動牽握他的手,貼撫自己濕潤的臉頰。

  他深深地望著她,良久,沙啞地揚嗓。「你……是誰?」

  她倏地震顫,淚珠紛然碎落,唇間逸出破碎的歎息,又似嗚咽。「我是夏雨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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