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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想過她會是壞人,這世上,能比他壞的人恐怕不多。

  他苦澀地扯扯唇,連道謝都覺得虛弱。

  她似乎也沒想聽他說謝,逕自起身去端了盆裝了冰塊的冷水來,坐在床邊,用毛巾輕輕為他擦拭臉上及頸間的汗滴,然後做了個簡單的冰袋,敷在他額頭。

  「你好好睡吧。」她輕聲細語,跟著離開房間,掩上門,給他清靜寧馨的空間。

  他睡得斷斷續續,有時深沉,有時淺眠,有時又徘徊在夢與不夢的邊境,在時光隧道裡無望地追尋著一道清麗剪影。

  這其間,他能隱約感覺到麵包坊的女主人幾次進房,為他重新換過毛巾,量量體溫,或者餵他喝水。

  這細緻的照料令他有些受寵若驚。他們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為何對他如此友善呢?如果是他,絕對沒有這種精力和耐心將時間浪費在一個路上撿到的病人身上。

  她令他想起雨蝶,懷念著,犯著相思,心陣陣疼痛。

  也不知睡了多久,慢慢地,他回復了氣力,悠悠睜眸。

  映入墨瞳的是一間坪數不大的臥房,收拾得很整潔,佈置得很溫馨,窗扇是木頭做的,隔成一格一格,輕薄的白色窗紗滾著雅致不俗氣的蕾絲邊。

  窗台上,坐著幾盆小盆栽,開著幾朵花,一對可愛的小人偶站在窗邊。

  杜非坐起上半身,一時恍惚。

  他這是在哪裡?這溫暖甜馨的居家環境跟他平素住慣的華麗豪宅大不相同。

  他怔怔地出神,直到有人輕推門扉,陰暗的房內,揚起一道清雅的聲嗓。

  「你醒了嗎?」

  他眨眨眼,恍然大悟。對了,自己在路上發生了小車禍,跌跌撞撞地走了一段路,昏迷在某間店門口,是這個女人救了他。

  「看你的樣子,燒應該退得差不多了,肚子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她話語才落,他空空的胃袋立即抗議地咕噥出聲,他捧住肚子,霎時有些尷尬。

  她聽見了,輕聲一笑,盈盈走過來,捲起窗簾扣在簾鉤上。

  「有剛剛出爐的新鮮麵包喔,很好吃的。」

  她笑道,轉身面對他,戶外的光線透進來,映亮她白皙清秀的臉蛋。

  他認清她的五官,悚然大驚,瞪圓眼,心跳如脫韁野馬,狂野奔騰。

  「怎麼了?」她見他一副透不過氣的模樣,微微顰眉。「你還很不舒服嗎?」

  他沒回答,全身顫慄,胸海捲起千堆雪,幾乎淹沒了他所有的理智,他微張唇,吞吐幾次,好不容易才逸出低啞的嗓音——

  「是你嗎?雨蝶?」

  第3章(1)

  「是你嗎?雨蝶?」

  夏雨蝶怔住,不可思議地盯著眼前的男人。他為何會知道她的名字?他們應該素不相識啊!難道……

  心韻瞬間亂了調,不祥的預感升起,她往後退,容色微微刷白,嗓音輕顫。「你……是誰?」

  對她的反應,男人似乎很震驚,灼灼的目光倏地黯淡。「你害怕了嗎?因為我臉上的刀疤?」

  刀疤?她愣了愣,這才看清他左臉頰有道浮凸的疤痕,雖然算不上醜陋,但看來仍令人有幾分心驚,忍不住要猜想那是在什麼情況下留下的。

  他說那是刀疤,這表示他曾經歷過械鬥嗎?

  一念及此,夏雨蝶更緊張了,本能地左右張望,尋找可以自我保護的工具,她瞥見一隻陶瓷花瓶,立刻抓起來護在自己胸前。

  「你說!你是誰?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聽她尖銳的質問,他的眼色更暗了,幾乎稱得上憂鬱。他凝定她,許久許久,嘴角牽起一絲含著苦澀的微笑。

  「你不記得我了。」

  當然不記得!她憑什麼記得他?

  夏雨蝶用力咬牙,忍住驚聲尖叫的衝動,陰森的畫面於腦海裡凌亂交錯,她一直不願回想的往事,如今正折磨著她。

  「是他們……派你來的嗎?到現在你們還不肯放過我嗎?」

  「什麼?!」他愣住了。「你在說什麼?誰派我來?誰不肯放過你?」

  「別演了!」她嘶聲喊,雙手握住花瓶直指他。「六年前,你們綁架了我,害我的表舅跟表舅媽差點死於非命,六年後,你們還不放過我嗎?我爸到底欠了你們多少錢?你說啊!我會還的,就算一輩子做牛做馬,我都會努力還清的,求求你們別再打擾我跟我身邊的人了……」

  為什麼?她都已經躲在這偏僻的鄉間六年了,為何他們還是能找到她?這些年來,她隱姓埋名,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好不容易擺脫了那次綁架事件的陰影,但他們終究還是找上門來了。

  「雨蝶。」男人喚她的名字。

  他憑什麼這樣喚她?好似對她很熟悉,好似他們之間有什麼親密關係!

  男人下床走向她。每靠近一步,她便後退一步。

  「別過來,不然我要報警了!」

  「你冷靜點,雨蝶,冷靜聽我說……」

  「走開!」她揮舞著花瓶,當成護身的武器。「不要靠近我!」

  「好,我不靠近你。」他連忙止步,高舉雙手,表示自己並無傷害她的企圖。「我只想跟你說我不是綁架犯,也不是來向你討債的,你誤會了。」

  不是嗎?她換口氣,力持鎮靜。「那你是誰?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你表舅的朋友。」

  「什麼?」這答案完全出乎她意料。

  「我是你表舅的朋友。」他宣稱,神態慈藹,語聲溫和,就像一個耐心的父執輩哄著失控的小女孩。「他跟我提過你,給我看過你們一家人的照片,所以我才……認得你。」

  他在說謊嗎?夏雨蝶咬唇,戒備地打量男人——沒錯,他臉上有刀疤,五官也顯得過分剛硬,但不知怎地,她不覺得他是個壞人。

  相反地,他看她的眼神太溫柔,溫柔到令她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異樣。

  他深深地凝視她,半晌,沙啞地揚嗓。「我是杜非。」

  「杜……非?」她傻傻地重複這兩個字。

  「我跟你表舅是在美國認識的。」他低聲解釋。「你還記得有一年他跟團到美國旅行嗎?我在LA跟他碰過面,就是那時候他給我看的照片,你們一起在陽明山花鍾前拍的,照片上的你還穿著高中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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