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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她本來想偷偷把表拿出來看時間,手還沒碰到袍子,丹倫的房間忽地傳出一聲巨大的聲響,她不作二想,第一時間踹開房門衝了進去。

  喬妍以為丹倫遭到偷襲,才想大展身手把對方打得半死,結果沒看見半個人影。

  她微微蹙起眉頭,看著房內一片漆黑,古代就是這麼不方便,油燃完了燈火就跟著熄滅,害她只能摸黑前進。

  她順手將門關起來,防止潛入者偷跑,另一方面也不想打草驚蛇,如果對方真的懷有惡意的話。

  一般女子或許會怕黑暗,喬妍卻很習慣與黑暗為伍,因為人質救援行動通常在天黑以後進行,只不過那時候有夜視鏡幫忙,現在則要靠自己的眼睛分辨。

  她小心翼翼地前進,不時劃過天邊的閃電這時倒是發揮了作用,憑藉著閃光,她可以確定房裡除了丹倫以外,並沒有其他入侵者。

  這麼說來,剛剛傳出的巨大聲響,是丹倫發出來的嘍!

  綿密的閃電過後,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聲。

  轟隆!

  大到貫穿耳膜,死人都能被吵醒,在床上睡覺的丹倫果然睡得很不安穩,一會兒滾到左邊碰到牆壁,一會兒翻身碰到床架,剛剛的聲響就是這麼製造出來的。

  這個破病貝勒……

  喬妍氣到想罵髒話,他大少爺躺在床上演「翻滾吧!男孩」,不知道半夜還要戒護的人有多辛苦。

  「……不……我不要……」

  她原本想隔空吐他口水走人就算,卻聽見他在呢喃。

  怎麼回事?

  喬妍聽丹倫的聲音好像很痛苦,好奇走近觀看。

  一如她所猜想,丹倫確實很痛苦。

  他陷在夢境中無法掙脫,再高貴的血統,再顯赫的家世,對夢裡的他都只是束縛,都只是造成他和母親分離的原因。

  夢中,不斷落下的巨雷有如他痛徹心扉的呼喊聲,在破舊的房屋中迴盪。

  「娘!」

  夢中的丹倫不超過十歲,眼神卻散發出超乎年齡的成熟智慧,他知道自己一旦離開,再也不會回來,他們母子想再見上一面,怕是遙遙無期。

  「哲兒!」

  丹倫的母親在夢中哭得非常傷心,因為她知道丹倫這一去,就不再是她兒子,而是身份尊貴的貝勒,她連幫他提鞋都不配。

  「我不走,娘!我不要走!」意識到他真的要離開親娘,丹倫伸長了手抓住母親寬大的袖子,和另一頭抓住他手臂的大人拔河。

  「哲兒!」丹倫的母親萬分捨不得。「哲兒!嗚……」

  「娘!」

  轟隆!

  丹倫的母親一直哭、一直哭,丹倫大聲呼喊,巨大的雷聲彷彿在為他們母子兩人哭泣,雨跟著落下……

  「……我不要……」

  在夢中,丹倫緊緊抓著母親的袖子,深怕會被帶走。

  他在說什麼?聽不清楚。

  現實裡,他在夢境中的所有努力只化為無用的夢囈,沒有半點力量。

  喬妍走到床邊,低頭打量丹倫,他緊閉雙眸,額頭一直冒汗,說話含糊不清,不是生病就是作惡夢,不知道是哪一樣?

  她用手搔搔後腦勺,不曉得該不該叫醒他?她作過惡夢,深深瞭解無法清醒是一件多痛苦的事,就算有能力自己擺脫惡夢,醒來也該滿身大汗。

  「我不……」

  咦?

  正當她猶豫不決的時候,丹倫又開始囈語,喬妍於是壓低身體把耳朵貼近,仔細聆聽他在說什麼。

  夢中的丹倫,手被要帶他走的大人扒開,他趕緊伸出另一隻手抓住母親的衣角,大聲哭喊——

  「我不要!」他伸出雙手,以為終於抓住母親,沒想到卻是抓住喬妍的手臂。

  喬妍怎麼都沒想到會遭到丹倫暗算,一時失去平衡,整個人往床上倒去,跌到丹倫身上把他撞醒,成了帶他脫離惡夢的大功臣。

  喬妍瞪大眼睛,和猛然睜開雙眼的丹倫來個四目交接,兩人足足對看了好幾秒鐘,才開始有反應。

  「你怎麼會在這兒?」他好像連自己身在何處都沒搞清楚,顯然還沒完全清醒。

  「因為你演出翻滾的男孩。」她沒好氣地回嘴,同時起身坐正,但他還抓著她的手,她就算想正襟危坐都很困難。

  「什麼?」丹倫聞言愣了一下,一臉錯愕。

  「沒事。」她瘋了,跟古人講什麼冷笑話,她自己都笑不出來。

  丹倫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這若換在白天他可能還有猜謎的閒情逸致,半夜心情就差了點兒,亦不想動腦筋。

  「放開我。」她朝自己的手點點下巴,丹倫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抓住她的手臂。

  「先告訴我你在我的房裡做什麼,我才要放開。」他突然變得很不聽話,抓她就算了,還敢無視於她的警告,存心逼她動手。

  她撇撇嘴,用另一隻手把他的手移開,卻怎麼也拿不動。

  怎麼會?

  不信邪,她再試一次,結果還是一樣。

  可惡!

  她第三次嘗試,這回她故意按他手腕內的痛穴,以為他會痛到唉唉叫,鬆手喊救命,沒想到他卻文風不動。

  「你來我房間做什麼?」他第三次問她,眼神堅定而明亮,和平日的慵懶完全不同。

  「站衛兵!」她沒好氣的回道,懷疑他哪來的力氣,平時明明一踹就倒,今天晚上倒成了大力士。

  「啊?」

  「就是守在門口保護你啦!」理解能力這麼差,她說的每一句笑話他都聽不懂。「我怕你會發生危險,和鏢局的兄弟們輪流站崗,才站沒多久,便聽見你的房間傳出聲響,我以為是許四川趁你睡覺的時候派人襲擊,就進來查看,結果看見你在床上翻來翻去,嘴巴還唸唸有詞,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然後呢?」他瞇眼追問。

  「然後我就被你抓住了。」她中間省略一百個字,不想讓他知道她偷聽。

  「就這樣?」他偏頭打量她,總覺得她隱瞞了什麼。

  「就這樣。」她想縮回手,但完全拉不動,她只好出口警告。「快放開我,不然我真的要動粗了。」她是看在他是僱主的分上才忍耐,別以為她真的拿他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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