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會錯得如此離譜?當家人都反對她跟高聖堯在一起,勸她別被愛情沖昏頭時,為何她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她為自己的愚套,為慘遭踐踏的自尊,為不被珍惜的真心真意哭得聲嘶力竭,難以控制。
行經的路人來來往往,被她的痛哭失聲吸引,緩下腳步,好奇張望。白恬玫感受到眾人好奇的視線,狼狽的她想躲藏,卻怎麼也提不起力氣,站起來佯裝瀟灑離開。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宭她?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同情她?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理她?
假如此刻她能夠隱形,讓所有人都看不見淒慘傷心的她該有多好。
她嗚咽痛哭,心,空蕩蕩,已失去一部分的自己。
突地,雨不再兜頭朝她落下,不再冰冷親吻她的發心、臉龐,好奇的視線似乎被龐大的身影遮掩。
淚水依然不斷自眼角滾落,濕淋淋的白恬玫冷到骨子裡,全身不住發抖,抬起頭,先入眼簾的是皮質良好的黑色意大利手工皮鞋,慢慢向上是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裝褲,主人的雙腿微張,再往上望,發現西裝外套包裡下的精壯胸膛,接著來到方正的下巴,高挺好看的鼻子,然後,一雙黑亮深邃的眼眸映入,她愕然看著身前好看、充滿男性魅力的男人。
藍克勤將傘撐在她上方,為濕答答的女人擋雨,自己泰半身軀則淋著雨,不在意的濃眉向上一挑,語氣輕悠調侃:「啊,原來是人,我還以為是哪只可憐小貓在雨中哭得亂七八糟。」身為藍雀集團總裁藍振昌二子的藍克勤,負責集團裡的建設公司,今晚跟大地主約在餐廳談買賣土地的事,雙方相談甚歡,順利敲定價錢,步出餐廳後發現自傍晚下起的雨,沒有停的意思,而該地主為人樸實,並未開車前來赴約,於是他請司機先開車送地主回家,他在此等候。
等著等著,站在騎樓下的他瞥見在雨中談分手的情侶,不是他愛管人閒事,而是男的愈說愈大聲,行徑囂張,要人不注意都難。老實說,像那種一開始就不懷好意去接近富家女的男人,他聽過也見過不少,一個個不願靠自身努力,妄想一步登天,讓他很不以為然,不過不以為然歸不以為然,反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男女雙方滿意即可。只是那個男人分手就分手,沒事說那麼多刻薄難聽的屁話做什麼?最後竟然還小氣的把送出的傘收回,重點是現在正下雨,沒品到教他大開眼界,深深覺得那男人丟盡所有男人臉面,不!根本是不該稱之為男人,他打從心裡鄙夷。
那個人渣走了之後,藍克勤心想被提分手的女人也該離開,怎料她不曉得是不是遭受太大打擊,竟然蹲在雨中哭泣,就像一隻落水的小白貓,身上的衣服髒兮兮,可憐兮兮。他看了一會兒,替她決定哭泣就到此為止,於是撐起傘來到她身邊。
白恬玫淚眼迷濛看著上方神情倨傲的男人,抽抽噎噎道:「我不是貓。」世上哪有這麼大一隻貓?真要說她是貓,也只能是只不討人喜愛的貓咪,嗚……「我是過期的草莓蛋糕……」不知怎麼的,自我詆毀的話從口中說出,高聖堯所說的字字句句如雷般於腦海中重複再重複,眼淚再次潰堤,羞愧到無地自容。
藍克勤下巴微揚,冷睇哭到慘不忍睹的女人,淡淡一嘲。「我倒是頭一回聽到有人說自己是過期的草莓蛋糕,很有趣。」哭到不行的白恬玫嗚嗚咽咽,豆粒般大的淚珠潸潸滾落,頭髮因雨水濕黏在頰畔,這陌生男人說有趣,是不是也認同她就是一塊沒人要的過期草莓蛋糕?
藍克勤看了下腕表說:「二十分鐘。」
「什麼?」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白恬玫不解傻問,這個男人比高聖堯還高,身高應當有超過一百八十公分,長相和俊美的高聖堯不同,高聖堯多了脂粉味,他則是陽剛、英挺,眉目間與站姿皆充滿自信,彷彿世界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已經哭了二十分鐘,你的哭聲並沒有特別好聽,哭起來也沒有特別好看,你不累,旁邊的人都累了。」他實話實說不修飾。
他的話,使她的淚水瞬間凝結在眼角,蒼白的臉倏地爆紅,支支吾吾說:「我知道我很平凡,是一塊貧乏的過期草莓蛋糕,不過我沒有造成大家困擾的意思……」天哪!大家之所以會看她,其實不是同情她,而是覺得她很吵?她究竟在做什麼?還要讓自己淪落到多可笑的地步才甘心?
「大便說的話你也信?」濃眉好笑向上一挑,嗤之以鼻。
「什麼?」她覺得自己好像笨蛋,面對這個陌生男人,不是不停說「自己是過期的草莓蛋糕」,就是不停說「什麼」,別說他聽了會膩,連她也覺得好膩。
「那個男人是一坨大便是顯而易見的事實,你不會到了這個時候還覺得他是白馬王子吧?」如果是這樣,藍克勤只能說她活該,剛才那男人對她的羞辱全是她自找的。
「沒有。」白恬玫遲疑了一下,搖搖頭。已被傷得遍體鱗傷的她,不會再套得編織粉紅色泡泡,事實的真相非常醜陋,但再怎麼不願,也得接受。
倒是這男人說高聖堯是一坨大便滿好笑的,讓她差一點就破涕為笑,先前所受的屈辱似乎因此衝散不少,多虧他,她的心不再緊窒難受。
「我問你,假如你有一天在路上踩到大便,會怎麼做?」藍克勤悠哉提問。
「把鞋子洗乾淨。」這男人神情冷傲,讓她不禁乖乖回答,差一點就乖到像日本人跪坐在地上,雙手放大腿,用最嚴謹的態度回答。
「你會再踩一次大便嗎?」
「不會。白恬玫榣頭,就算是幼稚園小朋友也不會將踩大便當成遊戲玩耍,她怎麼可能會再去踩大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