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霉神與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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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不過今日,她正是來找他,見翎花僅是順便。

  「可以也變一隻熊給我嗎?」這並非本日正事,但順口提看看,養只小傢伙,陪她一塊守墳,幻術的它不用吃喝拉撒,相當便利,不愧為居家必備良伴。

  「……它是狗。」瘟神掃來的淡睨,夾帶一抹冷霜。

  「汪!」胖白護主,用叫聲幫主人佐證。我家主人說的都對,他說我是狗,我就絕對不是貓!

  福佑一臉震驚,不用開口說半字,神情已完整表達對他熊狗不分的憐憫。

  「找你師尊變去!」瘟神惱羞成怒,拂袖而去。

  欸欸欸,她正事還來不及提呀……

  只能低頭向胖白抱怨;「你明明長得就是熊。」再揉它腦袋幾把,以示遷怒。

  「嗚汪!」我叫聲是雄壯威武的狗吠!

  「學狗叫的熊。」

  「……」胖白都開始自我懷疑了。

  翎花匆匆沐浴完折返,發現一人一狗已在地板上躺平睡熟,她喊了福佑幾聲,沒能叫醒她,於是取來溫暖被子抖開,替福佑蓋妥。

  翌日清早,胖白醒了,屋外吠日汪汪汪;翎花醒了,廚房生火作飯,忙進忙出;瘟神夭厲也醒了,洗謝完畢,等待用完膳,繼續面壁——

  此面壁非彼面壁,孤絕巖刑期,每日固定多少時辰,須誠心思己過。

  獨獨福佑還在睡,佔據地板一方,睡到連翻身也無,胖白貪玩,跑去猛舔她臉,她只是淺淺悶哼,喃了聲「海雁別鬧」,眸都沒睜開。

  「她來,就是為了睡覺?」瘟神語調清冷,眉心微微蹙,不喜閒雜人等擾了孤絕巖清靜。

  面壁前,見她這躺姿,面壁後,仍是同一模樣,中間相隔多少時辰,她專程到別人府上(孤絕巖明明是牢籠),只為叨擾一宿?!

  「應該是另有他事,否則特地上孤絕巖睡覺……不合理呀。」翎花一頓,收拾晚膳碗筷的動作緩了緩,壓低喚:「而且,她看起來……很不快樂,眼神裡一片黯淡。」

  看起來不快樂?那張面癱臉?他橫看豎看,瞧不出差異。

  男人沒女人心細,況且,他不想在乎的人,哪會閒工夫深究,只覺得她很佔空間,早滾早好。

  偏偏福佑一直睡到再隔一天才醒,惺忪揉眼,臉頰全是濕意,她用指去揩,湊到鼻前嗅,居然是胖白舔她一臉口水。

  孤絕巖的早晨,寒嵐籠罩,雪白霧氣包圍眼前絕景,福佑身裹被子,走出木屋。

  胖白第一個發現她,汪汪跑來圍著她繞,討著她摸,瘟神坐在樹下石桌獨弈,倒沒看見翎花,大概在準備早飯,餵飽一神一犬吧。

  她瞧著棋局好一會兒,突然手癢,執起一子,往局中一擺,竟破解一場僵持。

  他抬眸睨她,良久,淡淡道:「坐。」一字不冷不熱,不輕不重。

  她也不客氣,身裹棉被入「戰場」,與瘟神對起弈來。

  她的棋,也是梅無儘教的。

  初初覺得學這幹麼,浪費時間,她並不特別喜歡或討厭,若閒暇時,花上幾個時辰,慢慢跟師尊耗,亦無不可,但有時很忙,趕著去洗米,只想快速結束戰局,養出了她可強可弱的棋藝。

  梅無盡曾讚過她有「天分」,這兩字,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顯然地,足以讓瘟神允許她和他下一盤棋。

  翎花備妥白粥醬瓜出來,看見的景況,就是師尊與福佑靜謐祥和、其樂融融的對弈圖。

  翎花深知自家師尊個性,他無法認可的棋藝,別想坐上他的棋桌——例如她,雖然勉勉強強被允許同桌,卻只能坐一旁喝茶吃點心,手別來摸棋子。

  「你們先吃早飯吧。福佑,你睡了一整天,肚子餓壞了吧。」

  「汪汪!」最餓壞的,是我是我是我……胖白如是吠道。

  「我不餓,事實上,我不用進食,我是泥娃娃,吃,只是浪費食材。」福佑向她言明身份。

  翎花超詫異,這是她首次聽聞,倒是她家師尊兼男人,老早看穿福佑的原形,毫不驚訝。

  「你棋藝不錯,這局,待會繼續。」他不想因為沉迷棋局,害翎花跟著餓肚子,用膳先。

  「不用待會,再三子,我就結束它。」

  「……」堂堂瘟神被瞧扁,說什麼也嚥不下這口氣,三子是吧——

  「我真能三子結束的話,你變只胖白給我?」她擱下棋,手又縮回被中取暖。

  「行。」別說是胖白,變條肥龍都不是問題。

  不多不少,就三子,棋局勝負已分,福佑高舉另一隻「胖白」,開開心心歡呼轉圈圈,腳下胖白正主努力吠:冒牌貨!冒牌貨!汪汪汪!

  兩隻胖白幾乎一模一樣,差別只在第二隻胖白額心名了幾綹黑毛,巧妙排列成「貳」字,乾脆取名「胖白貳」。

  「吃完飯,我再跟你下一盤,贏的話,你變塊石板給我?」福佑正發揮何謂「得寸進尺」,這招,也是跟她師尊所學。

  這戰書,瘟神再度哼哼接下。

  一盞茶後,福佑扛著半人高的石板,取出隨身匕首,安安靜靜窩坐樹下,一刀一刀刻劃起來。

  瘟神又去面壁了,翎花洗來一盤水果,往她身旁坐,瞧了半晌,也瞧不懂福佑瞎忙什麼。

  「……這是?」翎花問。

  「墓碑。」福佑刀尖未停歇,與石板發出細膩的刮磨聲。

  翎花只看見中央一個大大「心」字,也不是誰的姓名呀。

  直到福佑在角落又刻下「愛妻李福佑」,翎花才怔了怔。

  「是你的丈夫?心是暱稱吧?姓名中的其一字?怎不刻全名呢?」

  福佑靜默沒答,嘴角苦笑,眼神有些黯淡。

  「我與夭厲在孤絕巖太久,不太知曉世事……你離開梅先生,不當他徒兒,嫁人了?」翎花嘴咬果子,無比好奇。

  福佑思索著該不該說,可她已無人傾訴,什麼都憋在心裡,也不是很暢快,反正……總是要讓翎花他們知道,她才好提出最後一個要求。

  「我嫁給我師尊的轉世,與入世受罰的他,成為夫妻。」福佑口吻淡淡,配上一臉平靜面癱,彷彿,說著別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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