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我喝什麼你也管?!」
「這個也別喝。」他倒掉她手邊那杯濃茶,繼續一臉無愧色。
「那我能喝什麼?!」她怒聲問。
好問題,他給了她一杯清水,大熱天的,水還是燙的。懷財:「……」
忍住把水潑他臉上的衝動,也覺得他若頂著滿臉水濕、晶瑩水珠順沿金髮滴淌……情景太過撩人,有礙她朝他發脾氣的威力,這杯水,潑不得。懷財深吸口氣,道:「你是故意來惹我上火的對吧?!不,光是看見你,我整把火都燒上來了!」
吠完,彼此之間靜默充塞,只剩兩兩相望,良久,他開口:「原來,你不想看見我?」他先是挑眉,後則皺眉,一臉恍然大悟,而這恍然大悟之後,似乎又摻雜了深感受傷的情緒,加上他問出那句話,聲音放太輕,乍聽下,有氣無力,竟生出些許可憐意味——
當然,以上,純屬懷財的解讀,鎏金不過是恰好不想揚聲說話。
她誤解得太及時,也太過頭,反省了自己方才話說太重,很是不妥,很是傷人,不,是特別不妥!
特別傷人!
她暗罵自己幾句,急於想作補救,一個沒留神,心底話麻利地溜了出口:「誰說我不想看見你,這幾個月裡,跑得不見蹤影、音訊全無的人,明明是你!還有,剛剛久別重逢,沒露出開心表情的,也是你嘛——」神智瞬間歸位,她激靈靈驚醒,已來不及掐斷語尾。這張嘴這張嘴!你到底都說了什麼呀呀呀呀呀呀——
鎏金面上淡笑微露,與數月前的那一日,詢問她有什麼不吃,她本能答了「狗」時,他所呈現的神情相仿,有些柔軟、有些溫和,不再冷冷硬硬,她很喜歡他這副模樣……
那笑容像在說,他對於她的答案,頗為滿意。
然而他只聽不答,探過手來,似要觸碰她的臉頰……
懷財瞠著眸,見他漸漸傾靠過來,彤雲緩緩飄上她粉腮,染開迷人紅暈,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他手勢倏地下挪,取走桌上那盤木瓜:「這個你也別吃。」
「……」她再度上火了!吼!
打前幾日胡謅借口,說她與爹娘置氣,離家出走中,魏傾城二話不收,大方收留她,承諾她愛住多久住多久,更立馬命人收拾一處小院落,供她暫居,派兩名小婢侍候。
這院落很清幽,四周植滿荷花,正逢花期,開得正盛,就取名「眷荷院」。
魏傾城以賞荷為名,天天勤跑眷荷院,為她帶來各式新奇好玩之物,有時是吃食、有時是華裳、有時是脂粉,更多時候是珍貴珠寶首飾,懷財大都無動於衷,她心情不美麗,見什麼都神色懨懨,提不起勁,起因自然是金色頭髮的某人。
據她幾日觀察下來,鎏金根本是報復她現形於魏傾城面前,時不時拍散魏傾城財氣,壞鎏金大事,於是,當魏傾城興匆匆佈置滿桌菜餚,邀她共用,他那幼稚的復仇行徑便開始了。
不許她吃這個、喝那個,舉凡他不讓她吃的,一筷子夾下去,切塊的甲魚都會飛——當然不是真的飛,而是由筷間落下,在桌面彈兩下,直接往桌下掉。
她眼睜睜看他很順暢地動用兩指,將她筷間甲魚往下撥,一口氣憋在胸臆,燃燒旺盛,要不是魏傾城坐在對面,她真想拍桌丟筷朝鎏金大吼。
有沒有這麼幼稚呀?!
茶不給喝,酒不給碰,人參茶也不行是怎樣?!
她夾一塊薑蔥蒸鯽魚,他大爺沒反對,她順利吃下肚,再夾一塊家常小炒雞,他大爺眉峰未挑,她又成功吃下肚,附帶扒兩口飯,夾青菜是絕對不會受阻,她邊吃邊偷瞄他,趁其不備,快手去搶藥膳甲魚,那兩隻過度修長好看的指頭,比她更快一步,半途攔下甲魚肉。
甲魚肉咚咚彈兩下,掉落她腳邊,連死了煮熟了也難以瞑目。
她瞪著空空如也的筷子,說不上來是怒氣多一點,還是哀怨多一點了。
只准她夾青菜豆腐,雞肉魚肉牛肉……好吧,准她吃的東西還不少,至少不是存心餓死她。
「原來,懷財姑娘愛吃這幾道青菜,不吃甲魚及辛辣之物,下回我叫廚子按你口味來做。」魏傾城留意她的偏好,發現青菜豆腐類她吃得最多,自然要貼心記下。
我哪是不吃?!是有人明擺著不給我吃呀!懷財滿腹冤屈無人可訴,只能怒暗始作俑者。
「魏公子不是很忙嗎?不必每餐都特別撥空來陪我一塊用。」她乾笑,真正想說的是——你不來陪我吃飯,旁邊那位保護你的財神之孫,就不會有機會坐在桌側,奪我甲魚!壞我食慾!
「再忙,也要陪你好好吃頓飯。」魏傾城一笑,自以為說來貼心溫柔,殊不知聽進她耳裡,半點不領情,只想嘔血回他一句你何必!
有心討好女人時,就算忙得像條狗,也會爬著過來噓寒問暖,倘若無心,即便大老爺閒到無聊打蚊子,亦不會有空來看人一眼。魏傾城現在待她的態度,當屬前者無誤,而且,在奪得她芳心相許之前,他都沒打算改變戰略,懷財只好繼續忍耐這種被限制飲食的日子。
她當然大可拍拍屁股走人,去一個鎏金管不著的地方,大口喝酒啃甲魚(甲魚何辜……),但她這股硬脾氣,不容她示弱,在這情況下,誰先高開誰就輸了!
她死守她的傲氣,情願每餐與鎏金進行攻防,不知怎地,餓是沒餓著啦,吃得頓頓皆飽,精神也益發的好,先前大概是下凡不適應,又正逢夏季,她熱得有些反胃作嘔,節制了飲食後,倒改善些許。
最可惡的是,她竟然越來越覺得,喝清水最解渴。
鎏金不給她碰魏傾城,發洩發洩她頗憋屈的悶氣,行,她只好去碰別人。
第七章 重見(2)
帝城地廣人稠,總能找到幾個供她解氣,果不其然,她才踏出魏府,行經巷道,一名扒手由她身後竄出,重重撞了她一下,她腰際間圈繞的金飾腰煉,便被硬生生扯斷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