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完全忤逆他的意思,畢竟若是沒有這般雷霆的手段,以後下人們有樣學樣,對於差事得過且過也不是她想看到的,所以只留了命,其他該處置的還是不能手軟。
雖然陸定楠臉色不佳,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陶貞兒淡淡的眼神一掃,莊嬤嬤就上來攙著他先進了屋子裡,他自然也沒有機會說。
一院子裡的下人各自行動了起來,陶貞兒這時候才像是剛剛瞧見了站在一旁被忽略的楊氏,平淡地道:「既然沒什麼大事兒,楊姨娘也可以回自己的院子裡,我就不送了。」她往屋子的方向走了幾步,然後停了停,回頭看著楊氏,勾起一抹有些嘲諷的笑容。
「對了,奉送姨娘一句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世上哪裡有不透風的牆呢!今兒這事就到此為止,若是有半點風聲傳到了主院那兒,只怕老爺還得查個清楚明白,到時候姨娘就是想喊冤枉,也沒什麼好下場了。」說罷,她走進屋子,再也沒轉過頭來。
楊氏站在原地,臉一陣紅一陣白,手裡的帕子都快被她給絞爛了,卻一句話都回不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恨恨地從齒縫擠出兩個字來,「回去!」
好,好得很!這一個個的,她都記下了,總有一天,她定要讓他們知道得罪她的下場!
第2章(1)
夜裡,陶氏剛洗好澡,就看到陸文昇在屋裡走來走去,偶爾還會笑個兩聲,看起來心情頗為愉悅。
嫁給他這麼多年,她難得看見他這麼放鬆又愉快的樣子,不免好奇的問道:「這是怎麼了,這麼高興?」
「還不是那個臭小子!」他嘿嘿笑著,高大的身子摟著她往床邊走。
「今兒個胡老頭跟我說了,那個臭小子除了那天不知道發什麼神經,說要找個什麼東西外,這幾天倒真的像是沉下心要學點東西了,還擺茶說要讓他指點,我這不是樂的咧!」
陸文昇打貧寒起身,說起話來偶爾還帶著幾分粗口,陶氏也早就習慣了,只是相較於他的好心情,她的心情是複雜多了。
陸文昇看起來粗獷不拘小節,但實際上若沒有敏銳的心思,也不能把生意擴展到現在這個規模,所以雖然她並沒有多說什麼,但是多年的夫妻,他還是察覺到了她的不開心,於是他問:「怎麼了,那兔崽子又惹你生氣了?還是又怎麼的了?!我就知道,那兔崽子狗改不了吃屎,外頭看起來順毛了,回了家一樣是那副死樣子!」
他像被點了炮仗一樣開罵,陶氏連阻止都來不及,他就已經罵了好一大串都不帶停頓的。
陶氏扯了扯他的衣袖,搖搖頭否認。「不是的,你別瞎猜,跟楠兒沒關係。」
她向來沉默寡言,也常因為沒什麼表情被誤會為孤傲冷淡,但實際上她的心腸極軟,當初見到只有五歲的陸定楠時,也是打著要好好照顧他的想法,只是陸定楠性子本來就孤傲難以接近,而那時候楊氏也一起跟著進門,一個是搶了親娘位置的繼室,一個是娘家的姨母,誰更親近自是不用說的,再說她這張嘴也不討巧,哄不了孩子,所以陸定楠越大,對她的反抗就越明顯,甚至對父親也是如此。
她自認做到了一個繼室能夠做的最好程度,在陸定楠長大後,她也避免插手他的生活,只是偏偏陸文昇卻看中了貞兒,並且堅持和大哥說了這門親事,也讓她夾在娘家還有繼子之間左右為難。
而最讓她掛心的還是貞兒,那孩子明知道陸定楠對於陶家人不友好,卻還是應下了這門親事,這幾年瞧著他們夫妻之間淡如水,她的心裡一直有著化不去的愧疚。
陸文昇一看她這個表情,想也不想就直言道:「那小崽子又和他媳婦兒鬧了?」
他一直知曉陶氏的心結,也明白她很不看好這門親事,甚至還覺得當初就該堅持不讓侄女嫁進陸家,只是他自然也有他堅持的理由。
不說陶陸兩家需要一個新的關係來聯繫兩家人的感情,就是陸定楠那個臭脾氣的小子,又冷又傲,偶爾又喜怒無常,若是一般的姑娘家早受不了他了,也只有陶貞兒這樣包容性大的姑娘還能夠忍著他。
而且在兩個人還沒提起親事前,陶貞兒可以算是他見過面後最不抗拒的小姑娘了。
陸文昇不愛管孩子們之間的事兒,但若是鬧到他媳婦兒這來,他也不介意訓訓那小子,讓他知道什麼叫做疼媳婦兒。
陶氏搖搖頭。「不是,是貞兒……」她沉默了會兒才又續道:「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她昨兒個把楊氏的幾個下人給打了,還全都賣出府去,這孩子一向心慈,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這麼大氣性了。唉,我就想著她這幾日跟楠兒看起來才好了些,可別又因為這事兒鬧了起來。」
聽完,他哈哈大笑,不以為然的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不過就是發落了幾個下人而已。」他想起楊氏那讓人噁心的性子,不禁又皺起眉頭,眼裡閃過一抹厭惡。「至於楊氏的人打了就打了,這府裡我早說了,中饋就該讓你打理,你偏偏卻不沾這個手,讓給楊氏那眼皮子淺的去鬧,如今貞兒那孩子願意幫你打擊楊氏的氣焰,弄走一些不幹好事的下人,你又擔心些什麼?
「要我說,貞兒還是太過手軟了,那些個下人這些年像吸血蟲一樣,貪了府裡不少銀子我也多少知道,只是想著沒鬧出什麼大事,又分不出手來收拾他們而已,要不換了我來做,那些板子就得打滿了,打死就算,沒打死的奶進官府裡,光一條貪瀆主家家財,就得讓他們吃不完兜著走!」
陶氏性子溫和,平日就連罵人都少,看著丈夫那副殺氣騰騰的樣子,總有些不習慣,只是不免想著,楠兒那喜心的性子,就跟丈夫幾乎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