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駱公子,請保重了,有空我會再回來看你的。」最終,她還是沒能套出他的話。為了不讓他起疑,她仍然鐵了盡的假裝離開他們棲身的山洞,她待在山洞外徘徊許久,本想真的狠下心對他不理不睬,可是想到他的眼傷,那雙本該狠心絕情的眸子,硬是頻頻回顧,看著看著……也就留下來了。
知道就要下碩士的靳湄琴,才剛走回山洞裡,雨就忽地嘩啦嘩啦地傾盆而下,瞥望了一下天色,她依著山洞的巖壁抱膝蹲坐。
為了不想讓駱雨樵察覺到她的存在,她刻意坐在離他很遠的地方,但還是能看得到他的一舉一動。
一雙擔憂的眸子,遠遠的打量著山洞內的他,她看到他正痛苦的以手捂眼,也看到他疼痛不已的在地上換氣翻滾,靳湄琴的心被狠狠揪緊,知道他已經抵達忍痛的極限,知道他已經快負荷不了。
山洞內痛苦的低吟聲,一聲接著一聲,不斷傳進靳湄琴的耳裡,每一個痛苦的抽氣聲,都絞擰著靳湄琴的心口,她放開抱膝的手,摀住自己的耳朵,試圖減緩胸口的窒悶難受,但心口的疼痛卻像紮了根、烙了印,沒有絲毫減退的跡象。
「啊——」
一陣陣椎心刺骨的灼燒刺痛排山倒海而來,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抽搐,最後終於壓抑不住難以承受的疼痛,他不禁高喊出口。
駱雨樵的痛,筆直的插進靳湄琴的胸口,她聳然地直打哆嗦,捂在耳朵上的一雙小手,轉而緊緊的覆在她差點也要低呼出聲的檀口上。
看著在篝火映照下,痛苦蜷縮的他,靳湄琴不忍的閉上眸子,再將小臉埋進環起的雙臂間,緊緊抱著自己的膝。
她在心裡告訴自己:靳湄琴,你不能心軟,就是要讓他痛到受不了,他才會把辟毒珠找出來用,只要他取珠,你的目的就達到了……「啊——啊——」一波接著一樑上君子的劇痛,像是存心要折磨人似的,讓駱雨樵就算想暈死也不能。
靳湄琴抖著肩,捂著耳,拒絕再聽這令人心驚的痛苦呻吟。
她又對自己說:「沒關係,沒關係,就讓他痛吧!誰叫他是殺死爺爺的兇手,讓他愛駝些折磨,也是他的報應,誰教他如此的忘恩負義,誰教他不把辟毒珠交出來……這是他自找的,根本不需同情他……」
「呃……」他大口大口的吸著氣,劇烈的痛楚彷彿要將他啃噬。
忽然間,他不禁想起小青所提起的那顆辟毒珠。
是啊!如果他手邊此刻有了辟毒珠,即使身染百毒也不需再害怕,可是……就算他知道辟毒珠的藏處,他也不敢冒然取出。
如果俞佑權還活著,如果覬覦奇珠的人仍不死心,他取珠之舉,豈不是要再陷湄琴於危殆之中?
「不——」他咬牙硬撐,任由劇烈的疼痛啃蝕,他決定不動用辟毒珠了。
「啊——啊——」無邊無際的痛楚,讓駱雨樵咬破了唇,鮮血從嘴角溢出,也抵消不了毒性蔓延所帶來的疼痛,直到此刻,駱雨樵這才明白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與肉體受到劇烈疼痛折磨的駱雨樵相比,靳湄琴的情況似乎也好不到哪裡去。躲在暗處的她,緊咬雙唇,緊閉雙眼,緊捂雙耳,但去逃脫不了心痛的折磨。
聽到他痛苦的嚎叫聲,她的心也跟著淒厲的吶喊。
看著他生不如死的掙扎模樣,她的心也疼痛到無法自拔。
為什麼她要留在這裡受此折磨?她不是想給那個忘恩負義的男人一個教訓嗎?為什麼現在卻反倒陪著他一起活受罪了?
在他因為劇毒而痛苦不已的同時,她也無法倖免的用那顆還愛著他的心,以名為恨意的復仇之刀,生剮著自己的心,血淋淋的……像是自己拿刀,一刀一刀的從心頭剜肉。
「啊——」終於,靳湄琴受不了這樣心虐的折磨,她淚流滿面的從遠處,跌跌撞撞的奔到他身邊,看著他因為體力耗盡而虛弱的癱倒在地,她的一顆心都碎了。
「雨樵,雨樵,你醒醒……」她顫抖著手,輕輕地搖晃著懷裡的他,不敢相信她竟狠心地放任他痛苦成這樣,她明明就有能力緩解他身上的疼痛,可是她卻硬是狠下心腸想要報復,結果證明,她想要的目的非但沒有達到,還害得她跟著他一起痛苦、一起受罪。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絕對不是。
「呃……」昏沉中的駱雨樵,呻吟了下,嘴角溢出鮮血。
「雨樵。」她心痛的喊著,連忙取出她的針盒,在他身上的穴道紮了幾下,舒緩了他的疼痛,也止住了疼痛繼續蔓延。
「雨樵,我投降了,我不恨你了,我求求你,告訴我你把辟毒珠藏在哪裡,我去取來幫你解毒,我們不要再折磨彼此了好不好?」
靳湄琴哭喊著,她真的不知道,原來恨不但能傷人,更能傷已。
意識模糊的駱雨樵,感覺在很遙遠的地方,傳來靳湄琴的聲音,他的心顫動了一下,順著聲音,勉強睜開雙眼,一道黑影印入眼簾,他怔怔地伸出手,另一雙溫潤的小手,隨即抓住了他。
「雨樵,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我是湄琴……我是湄琴。」她將臉貼近他,豆大淚珠滑下臉龐。
此時此刻,什麼恨啊、仇啊、怨啊!通通都不重要了。
她只要他活著,其他的她都不管了。
「你——是湄琴?」緩緩地睜開眼睛,卻覺得她的五官輪廓在這一刻竟分外清晰,也因為這種視覺上的清晰感,讓駱雨樵更覺得這是一場夢。
「這一定是夢,因為只有在夢裡,我才不會看見你怨恨我的眼神。」他看著她,虛弱的搖著頭,不敢相信此生還能見到溫柔似水的靳湄琴。
「不是,這不是夢,我真的是湄琴……我是湄琴。」她的淚停不下來,眼淚早已模糊了她的眼,是她看不清楚他。
「你是……我夢裡的牽掛,你知道嗎?我一直深愛著你,所以我受不了你恨我的眼神……以後等我真的瞎了,就不會從你的眼裡,看到令我心碎的眼神……」駱雨樵虛軟無力的代喃,像是說給自己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