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要秘密進行,讓別人搶先就糟了,交給我,我來搞定,現在知道我在電視圈很贊吧一一」
「就拜託你了,要快點。」
「當然要快!姊,以前覺得你是書獃子,沒想到你這麼有生意頭腦,明天等我消息。」戴守禮興沖沖的。
戴巖靜沒多做解釋,她在意的,不是錢,掛上電話,她按下遙控器。
黃聖雅在電視裡說一一「很遺憾……這是贗品。」看著那張美麗的臉,戴巖靜對將要做的事感到不安,又隱隱的有快感,在愛情上輸給黃聖雅,但是在專業上,她要證明自己是對的。
很多時候,鄭仁饑總是一個人酸來,面對一天的開始。
他裸著上身,坐在床上,望著窗,外頭天空灰濛濛的,春雨綿綿下得有氣無力,很不甘願似的,老樹枝枒,被淋得濕透發亮,沿著灰天空伸展,冷風,吹進窗裡,裸在被外的皮膚,一陣涼。
媽媽要是在家,半夜下雨了,會進來幫他關窗,自去年她腎臟衰竭住進醫院後,他就常常被吹進窗裡的冷風喊一。
現在,看著下不停的雨,又升起一種沉悶的厭倦感。
隨著母親衰敗下去的身體,這種厭煩沉重的感受也日趨嚴重,有時讓他很怕獨處,怕思考未來,特別是在壞天氣裡一來,爛回!乙會糾纏得更厲害。
他清楚的知道,就算平日裡,理直氣壯的對兄弟們擺出放蕩風流的嘴臉,表現不羈,可是,一個人時,不得不真實的面對自己,他清楚,他對親密關係有障礙,逃避穩定的感情交往。
不管跟哪個女人熱烈歡愉,最後,他總是一個人回家,一個人入眠,一個人一來,從不跟女人睡到天亮,他乾脆把自己塑造成縱慾的浪蕩子,被女人認定是只要性不要愛的男人,這樣可以省去很多解釋自己陰暗面的尷尬。
自從國三那件事後,他染上夢遊症,經過泊療,偶爾還是會發作,念體專時和初戀的女友交往,有一次夢遊時,被女友撞見,翌日女友問起,他完全記不得自己夢遊時的狀態,他感到很冏。
當你無法在睡著時控制自己的行為,這會帶來極大不安全感。
鄭仁凱會不斷地揣測自己夢遊時的表情,目光呆滯?還是傻憨?還是很恍神?肯定很像白癡,讓喜歡的女人看到自己最不設防的癡呆樣,甚至不知道自己夢遊時做什麼蠢事,令鄭仁凱很尷尬,後來,也不想再和女人認真交往,早打定主意單身一輩子。
他是健康正常的男性,他可以不戀愛,但無法沒有性生活。
他總是被女性們渴望,也一直滿足女伴跟自己的慾望,可是,性慾像食慾,來勢洶洶,飽食後又覺得,也不過如此,吃太飽的話,不是身體消化不良,就是心裡感到更空洞,揭力滿足慾望,結果卻感覺到內心深處永遠有填滿不了的餓,於是更放縱的享受性生活,然後像輪迴那樣的老是有空虛感,特別是一個人時。
那是什麼?
他不願意細究。
有時他覺得,人生是不能仔細分析研究的,就好像他的過去,想得太仔細,腳步就會重到舉步困難,很難好好往前進,他必須把關於那個人的事完全抹去,雖然爸媽已透過法院判決離婚了,但,偶爾想起那個人,身上流著那個人的血,他就會恨到發狂。
今天,這樣壞天氣的早晨,他醒來,有一瞬間又被爛回憶糾纏。
不一樣的是,他忽然想起戴巖靜,忽然很想她……於是爛回憶淡去,他笑出來。
「我會死掉!我最討厭運動。」
一想到她好生氣好認真的抗議爬山,他笑了,她真單純,不過是爬山就能讓她說出會死掉這樣嚴重的話,她哪知道什麼才是真正會死掉?他想,她的世界單純啊!單純而專注的鑒定古物,單純而興奮的吃燒肉,單純而頑固的對喜歡的人絕對付出。
如今他意識到她的單純、認真、頑固,以及……她令他難以忽視,抓緊著他的注意力,她像螢火蟲,在對的季節,發出亮光,剛好被他看見,於是他很難再像過去忽視她。
他羨慕她處在單純簡單黑白分明的世界。
鄭仁凱掀被下床,沖澡,驅車開往醫院,探視媽媽。
今天,是聽醫生報告的日子,明明是要去探視最親的媽媽,但是離醫院越近,鄭仁凱的心卻越沉重。
或許是為了消除一些緊張感,他在醫院入口處,買了一束玫瑰。
到病房時,舅舅已經等在那裡,鄭仁凱走進病房時,原本正低聲談話的他們,嚴肅的表情立刻換上若無其事的樣子,同時終止對話。
鄭母臉色暗沉,短髮全白,她坐在病床,瘦可見骨的左臂露在外面,吊著點滴,面對她的牆面,貼滿山林樹木的照片,那是兒子鄭仁凱每次去爬山,拍來給她的,為她枯燥的住院生活帶來一點清新風景。
她對兒子笑,那笑容有心虛跟尷尬,有很多的對不起。
「這麼早就來,有睡飽嗎?」鄭雲問兒子。
「我不餓,舅舅,你們吃過沒?我去買?」鄭仁凱在病床邊坐下,同時幫媽媽拉高被子,不讓露在外邊的脖子著涼。
「我跟你媽早就吃過了。」鄭厚德溫和的笑著。
「媽,這幾天感覺怎麼樣?」
「我很好,每天只是吃跟睡,你不用擔心我。」看兒子將鮮花放進花瓶。「你買的?」
「嗯。」
「幹麼花錢?」
「只是一束花,要不了多少錢啦。」
「我剛剛才在跟你舅舅討論一一」她看了哥哥一眼。鄭厚德支支吾吾,彷彿是知道接下來的談話會有衝突。鄭雲跟鄭仁凱說:「我跟你舅舅商量,把我換到普通病房,可是他說你會生氣,不幫我跟醫院講。」鄭仁凱臉色一沉。「為什麼要換?」他其實是知道原因的。
「每天這樣住下去,加上特別護士,仁凱,你的積蓄都要被媽花光了,咋天我問護士,住這種特等病房,每個月至少要十萬,嚇死人了,你以前當保鏢用命換來的錢都被媽花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