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哈哈哈哈,爽,燒肉一盤盤來,她興奮地挾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用跟人講話,專心又野蠻地品嚐,天啊,過癮啊,太舒服了,一整天的晦氣遠離,這才叫吃飯,正大快朵頤,忽地有人拍她左肩。
戴巖靜轉頭,僵住,滿嘴塞著燒肉,右手抓著啤酒,看著眼前的鄭仁凱,嚇到腦子一片空白。
鄭仁凱眼裡閃著笑意,挑了挑眉,「我從沒見過這麼堅強的腸胃炎患者。」檢視盤子。「這什麼?牛五花?牛肚,豬大腸?那是酒嗎?又是肉又是酒?!」戴巖靜艱難地吞下滿嘴燒肉。「你……你不是在吃法國菜?」他含笑的目光充滿電力,以野性又充滿磁性的嗓音道:「老闆不放心,所以我自告奮勇跑出來送你,誰知道你手腳那麼快馬上咻地搭車逃走,害我沿路追的,哦,直奔燒肉店,你肚子……真的……有痛嗎?」
「你跟蹤我?!」戴巖靜滿臉通紅,剛吃進嘴裡的燒肉忽然堵住吞不下去。
「是護送你,想看你有沒有平安到家。」他呵呵笑,拿出手機。「我先跟老闆報平安,他老人家相當相當的擔心你的腸胃炎,拍張照吧,讓老闆知道你很健康正在吃燒肉。」說著不等戴巖靜抗議,喀嚓,拍了。
戴巖靜驚恐地吐出燒肉,看他悠哉悠哉撥打手機,還很惡劣地說:「我會告訴舅舅,你在吃燒肉喝啤酒,是以毒攻毒自療腸胃一一」
「等一下。」她拉住他的手阻止,冷靜,冷靜,衝著他露出招牌假笑。「我覺得這點小事不用驚動老闆,讓他好好用餐嘛。」
「哦,這麼體恤老闆,真是好員工。」他瞇起眼。「我舅舅非常擔心你的狀況,你絕不可能是因為討厭跟他吃飯,所以亂掰借口唬爛他吧?你不會對一個老人說謊就只是為了要吃烤肉吧?戴巖靜應該不至於這麼下流吧?」馬的,你才下流咧!戴巖靜臉脹得更紅了。隨即,她表情僵硬道:「中醫有句話說以形補形。」
「嗯哼。」
「我腸胃炎所以想吃豬大腸跟牛肚,現在吃了這個感覺好多了,你知道嗎?牛肉補血,你也知道啊,我下午因為某件事失血過多,我貧血。」都是誰害的?是誰失誤?!有良心的話就快閃。
「那麼酒呢?」他問。
「酒能降低我的疼痛指數。」
「是嗎?呵呵。」
「等一下,你現在在幹麼?」她好驚恐,他在身邊空位坐下,拉攏皮衣,裝腔作勢的歎息。「我心情不好,這樣吧,陪你喝一杯。」
「不要吧?」
「喝酒有伴才過癮啊!」說完,看戴巖靜又露出招牌假笑。
「可是我想一個人喝唉。」
他故意忽略弦外之音。「你知道我為什麼心情不好嗎?」他很自然地拿起筷子挾她盤子裡的燒肉。
「不知道。」那是人家的肉啊,心痛,戴巖靜暗暗哀嚎,看他毫不留情地一片一片往自己嘴裡塞,師傅每烤好一份,放進盤裡,他馬上挾去吃。
「我一直在想我下午怎麼會失手,反省到最後終於得出一個結論!」鄭仁凱說著忽揪住戴巖靜笨重的毛外套。「都是因為你穿得像熊。」
「唉?」
「你戴的是民國初期的眼鏡嗎?這麼厚的鏡片夠土了,還有,亂糟糟的頭髮,都幾歲了怎麼不懂打扮?老土的褲子是菜市場買的嗎?一件五十是不是?鞋子也是,幾歲了還穿這種圓頭學生鞋?你知道你這身打扮晚上出門很容易被車撞,因為黑朦蒙的看不到你,你太沒存在感了,難怪意外發生時我會完全忽略你。」
「喔。」所以是我的錯?
「你說是不是?」這是他反省後得出的結論。
戴巖靜腦子飛快地想對策,她想,平日完全不把她看眼裡的鄭仁凱,現在會這麼注意她,還坐下來要跟她吃燒肉,八成是因為下午的失誤讓他很介意,這非常不妥,他再這樣注意她下去,往後怎麼脫身?眼下連吃燒肉的美好時光都犧牲,此等厄運只能發生一次,絕不可再有,她必須雲淡風輕,淡化他的失誤陰影,這是戴巖靜得出的結論,好,就這樣幹。
「鄭先生,下午的意外沒什麼,不用放心上。」
「你覺得沒什麼?我從沒失誤過,連舅舅都覺得意外,我是懂反省的人,但是我必須跟你強調一件事,我當過保鏢組組長,是專業人士,絕不像你之前想的那樣,因為郭曉陽比較漂亮所以只保護她不顧你的死活,我不是那種膚淺的人,問題是出在你的外表一一」
「沒錯,都怪我穿得太沒存在感,說得有道理……」
「是吧。」
「就是,是我的打扮太不顯眼,害鄭先生疏忽我,造成失誤,來,喝了這杯。」幫他斟半杯酒。「乾了這杯,忘掉下午的事,快回家休息,不要被個不重要的失誤困住。」他乾杯,喝光,杯子放下,很好,講清楚說明白,舒服多了,現在,他更放鬆了,斜著身,左肘擱在桌上,托著臉,懶洋洋看著她,一副準備跟好友徹夜喝酒閒談的傭懶樣。
戴巖靜微笑。
他也笑。
戴巖靜笑得更厲害。
他也笑得更喜悅。
等一下!戴巖靜眼睛發出凶光,他怎麼沒移動屁股的意思?還堅強的坐著幹麼?
「你……還不走?」不要打擾她吃燒肉!
遺憾的是,非但不走,他還翻開菜單,研究起來。「嚴格說起來,你受傷,我還是有責任的,這樣吧,這頓我請。」誰要你請? 戴巖靜驚恐。
鄭仁凱撫著下巴思量。 「不過呢,你現在手臂有傷,不適合吃燒烤的肉類,點一些清淡的吧?」戴巖靜瞪直眼睛,他說。「我看看,吃一點比較不上火的東西,烤香菇怎麼樣?點烤香菇給你吃,茄子也不錯,哦?有山藥豆腐啊,這好,清爽又顧脾胃……」他主動跟服務生點了幾道蔬菜。
他以為他是誰?戴巖靜翻白眼,自暴自棄地拿起酒杯,突然,酒被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