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宮叛徒司徒霜擅將閱魂錄盜出神宮,害死老宮主亦害死家師外,亦害了令前高徒,如此十惡不赦之舉,晚輩恨他之心絕不亞於真人,倘若真人能助晚輩一臂之力尋回宮主,來日待宮主重掌神宮,晚輩必定奉請宮主給您一個交代,相信宮主定會十分樂意將司徒霜的性命雙手奉上!」清罡真人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你也太上道了。」能屈能伸都不足以形容他。
「真人過獎。」
「你隨本道來。」原本就只打算刁難他一陣而已的清罡真人沒好氣地站起身。
「是。」葉慈恭謹的致意,隨後抬手命朔方他們稍安毋躁原地待命,獨自追上那道就快消失在殿上的背影。
穿過極悟堂大殿後方十拐八彎的迴廊,跨步走進一處內院,葉慈強忍著五臟六腑傳來的劇痛,安靜地站在院中。
「站進去。」清罡真人高站在一處石階上,指著院子的正中心向他指示。
葉慈按著他的指示走至他所要的方位,低首看了好一會兒,這才發現整座院子就是一座極為複雜的八卦大陣,而眼下他就站在陣眼之中。
「為得那位轉世宮主的下落,你願付出什麼代價?」清正真人微瞇著兩眼,看好戲似的問。
他設想到還有這一出,「代價?」
「本道占卜自是得付出代價,而誰來求的,代價自然得由誰來付。」他可沒心思做什麼善人,他又不是開善堂的。
「任何代價都可以?」葉慈謹慎地問。
「你自個兒決定。」
葉慈抬起頭,目光清明地望進清罡真人的眼眸,無懼無悔地道。
「只要能尋得宮主下落,晚輩願折壽。」
清罡真人聽得相當不以為然,「若要折壽性命一百年,你可有百年壽數能付?你也不過一介凡人而已。」
「今世還不完,那就下輩子繼續還,下輩子猶不成,那就下下輩子。」葉慈的心緒絲壹不受動搖,「晚輩相信,生生世世,終有能還清的一日。」低首看著他一往而前設有半點迷惑的模樣,清罡真人斂去了嘴邊嘲諷般的笑意,驟然拎起一軍朝他發出一記威壓,直將不設防的他壓得雙膝落地,一口心血亦噴出口中。
清罡真人淡淡再問:「不後悔?」
撲天蓋地而來的痛楚,一下子鑽入葉慈皮膚肌肉與骨頭裡,宛如來自地獄的業火,焚燒看他的理智也摧毀看他的心神,無處不在的劇痛令他昏茫了好一陣,他咬牙強忍,卻生生地咬出了一口鮮血的味道彷彿更加刺激了那股來自上位強者的威壓,以更猛烈的氣勢再將他壓下一籌,令他觸目所及皆是滿天的血光。
而血光之中,則有看一處絕望之中的光亮,正輕巧巧地引誘看他往那處走,彷彿他只要收回了他的諾言,他就可自這處舌海中脫身而出,再不必受舌……「如何?」清罡真人清冷的嗓音,在他眼瞳中的光芒都快擴散開來之時,又再次在他的耳邊傳來。
葉慈奮力甩去那一絲絕望之處的希望,狠心阻絕了自身唯一的後路,寧投入死地也不悔初衷。
「只求能找到宮主……」
剎那間,所有強橫據在他身上的痛苦如逝去的海濤,盡數自他的身上快速抽走,而他則如溺水之人,終於獲得了續命之氣,他不由得兩手攆按在地上大聲喘息,一身的冷汗濕透了他的衣衫。
清罡真人自懷中抽出一張銀白的符紙,以心火焚燒之後,一陣銀光便如離弦的羽箭,又疾又快地沒入陣中,雲時大陣隱隱震動,數百塊的陣石全數飛起圍繞著陣眼運轉,陣石與陣石在運轉時發出極為嘈雜刺耳的聲響,就在葉慈總算能喘過氣來時,那抹銀光又自他的身上竄出,靜靜投射向一個方位,而大陣亦停止了轉動。清罡真人指著被銀光所點出的方位,「你要找的那位宮主,人就在那兒。」
「多謝前輩……」葉慈喜出望外地看向那個方位,並將它在心中牢牢記下。
清罡真人冷眼瞧著他狠狽不已的模樣,半晌,一張黃符又自他的袖中飛出,而葉慈先是不解地看著那張貼在他胸口的黃符,在它消失在他的身子裡時,他赫然發現,原先他在破開神宮外煉魂大陣時所受的暗傷,與方纔他因受不了威壓所新添的傷勢,已在下一刻悉數痊癒。
「慢走不送。」清罡真人只打了聲招呼就大搖大擺的走人。
等在極悟堂大殿上的眾人,緊張又焦急地等了好一陣子後,總算又再次看到領著他們來此的神官大人了。他們興沖沖地迎上去,很快即發現原本因受傷之故而氣色不好的葉慈已換了個模樣,不但神采奕奕,在他嘴邊,竟還漾著一抹難得一見的笑意。
松崗急不可耐地問:「如何,可有宮主的下落?」
「清罡真人已經找到了。」葉慈微笑地看向眾人,眼眸中盛著滿滿的希望,「咱們這就出發去迎回宮主。」
「是。」大地——層薄薄的白霜,早晨的空氣格外清新冷冽,躍過枝頭的松鼠,四足緊抓住秋葉已落盡的樹梢,蓬鬆的長尾在風中恣意招展,似是刻意在嘲笑樹下之人。
站在樹下的野風,伸手揉揉因抬首過久而感到酸澀的頸項,並以袖拭去方才在看呆時不小心流下的口水,打心底不承認,剛剛她在看得出神的恍惚間,她竟將那只體態過於肥美的松鼠,給看成了一碗香噴噴的紅燒肉。
她真是愈活愈回去了。
第2章(2)
彎腰提起竹簍背至身後,野風邊走邊撿拾著柴火邊在心裡想,打從她自淮南那邊救災回來後,她就窩在自宅中呼呼大睡了三日,待她一覺一來她才發現,家中米缸空空,屋簷下吊著的臘腸也半條不剩,她扳著手指算算,這好像是她第三十次搬空了自家的存糧草去救人,然後又把自個兒給餓得頗無語問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