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妖神蘭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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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頁

 

  他負手慢步來到她的面前。道:

  「嗯?拿出來,你就少受點罪。」

  「……蘭青……你真的不認得我了嗎?」她擠出聲音。

  他嘴角上揚。「十六、七歲的姑娘,發育還不全呢,我哪認識?」

  「難道你一生之中,連個十七歲的姑娘都不認識?連個從小看到大的人都不認識了?」她怒了。

  蘭青一頓,思緒全停,沒法思考。

  當他回神時,慢慢攤開掌心。方纔,這老實姑娘塞進他手裡的……他心裡輕顫,湊近鼻間一聞,原來是醃過的蜜餞。

  剎那間,有著些許瘋狂的面色驟變。

  長平掙扎起身,摸到泥地上被錦布包住的方盒。這盒子是放在無浪包袱裡的,準是剛才她落難踢飛,這才滾出來。

  「蘭青!」

  明知她不會見到他的臉,蘭青還是狼狽連退幾步,不顧一切疾快拾回他的面具。

  她以為他要離開,又氣又急,錯過這次,再見無期!

  「蘭青,鴛鴦劍在這,它可以證明啊!」她大喊。「蘭青,我是大妞!大妞啊!」

  空氣中瞬間出了異樣氣流,有人長劍出鞘!蘭青回首,本是驚慌的眼色流露殺氣,掠前扣住那正被奪去的鴛鴦劍盒。

  「這是許願成真的劍,你放手!」正是其中一名江湖人。

  「你想許願?下地獄去許吧!」蘭青使力撥開劍盒,盒裡劍身彈向空中,他不去搶,精準掐住對方頸骨,一個使力,對方骨斷氣絕。

  接著,他聽見她衣料被劍刀劃破的撕裂聲。他要對付的,本該是另一個殺向大妞的漢子,偏教搶劍的人給擋住。

  「關大妞,你體內的劍給我!」

  蘭青聽聲辨位,將手裡蜜餞兇猛彈出的同時,奔前彎身托住長平的腰身,正要引她退後,稍遠處的華初雪點亮了火折子。

  那蜜餞,深入那漢子的眉心,而漢子還緊緊攥著大刀不放,顯然至死也要一窺關大妞體內的許願之劍。

  長平胸前的衣衫已被割開大半,裡頭的肚兜若隱若現,她雙手還死扣著刀鋒,硬是擋住致命的力道。

  蘭青心中大凜。他出手要是再慢點,她十指定會被尖銳的刀鋒齊切而斷。

  蘭青見她雙手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極快封住她的穴道,硬是一指一指掰開她的手指。

  明知她正密切注視他的面具,但他不理,直到他把沾血的大刀丟棄,一腳踹開屍首,才慢慢抬起眼。

  那是一個不喊疼又一臉倔強的年輕姑娘。

  他目光略低,落在她腰間的寶貝袋上,袋口露出白絹一角,他抽出來一看,果然是他要找回的白絹丹青。

  白絹上,是大妞幼年的相貌。他垂目注視良久,再徐徐看向眼前這死盯著他不放的小姑娘。像麼?怎麼他一點也看不出來?怎麼他一點喜悅之情也沒有?

  「把手包一包吧。」他終於開口。

  「蘭青,你終於肯認我了嗎?」

  第八章

  子時剛過,鞭炮連串爆開,一大一小坐在舊屋前的長凳上,小的那只比去年古同了一點,還是一身大紅毛衣裙,她看著沒有星星的夜空,目光又落在那扇老舊的門。

  「要喝點熱茶麼?」大的那只繼續嗑著他的瓜子。

  「蘭青說我跟小牛一樣健康,我不冷的。」

  「嗯,有好的身體是件好事。我差人連送三封信,提及你因禍得福,會說話也比以往聰明了,但蘭青沒有回應。今年你該死心了。」

  「……師父,蘭青說,只要我希望,他就會一直在家等我的,每年正旦他都會陪我的。」

  「他說過這種話麼?只要一個人還沒死,那麼,他說出的話隨時都會被自己違背。蘭青還沒死,他的諾言自然可以被自己打破。」

  小的那只沉默了。

  良久,她才問道:「為什麼呢?我以為蘭青會跟我一塊生活到很老,師父,蘭青不喜歡江湖生活,不是嗎?」

  「妞兒,能在江湖裡留到最後的,既不是功夫高強者,也不是德高望重的前輩,而是像蘭青這種人,他天生適合江湖。」

  「我不懂。他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再適合也是不喜歡。」她賭著氣說。

  「嗯……我年初曾跟他打過照面了。沒有說話,就那麼一面。」

  她迅速轉向他。「蘭青好不好?他怎麼不跟師父說話?他沒問我麼?」

  他看向天空,答非所問道:「妞兒,蘭青的眼睛,已經跟蘭緋一樣瘋狂了。」

  她的個性倔又悶,簡單地說就是不討喜。如果有師兄弟欺負她,她多半不反擊;若有好東西給她,她也不會給她認為不重要的人,她只會分給今今跟蘭青——這是蘭青教她的。

  她記得,有一年,她得到一盒珍貴點心,她收著不吃,想等蘭青回來後給他吃,接下來的每一天她總是小心察看那些點心,怕蘭青晚回一天,那點心就失了味道,她想一塊跟蘭青吃。

  最後,是今今跟她搶奪那盒發臭的點心,一把丟了,她才徹底覺悟。

  蘭青不會回來了!

  不管她再如何假裝點心沒有壞,蘭青都不會回來了!

  長平摀住發痛的眼眸,但她的雙手更痛,痛到連骨頭都像被人砍成七、八十截,她咬牙悶哼一聲,微地張眼,看見雙手被青色長布包得實實在在。

  青色長布是她的衣衫,是她特地換上的新衣要給蘭青看的啊,是誰撕下她衣裳的……驀地,她想起野地的殺人奪劍、似火的蘭青……

  她猛然起身,門外已是天白,又低頭一看,自己只著破碎的衣裙,覆著陌生的女衫。

  這間小房,蛛網四結,只有床的附近稍稍清理了下。她愈見愈眼熟,心裡一激動,翻身下床。

  她雙手筋肉抽搐,但她不理,迅速套上那陌生女衫,疾奔出門。

  門外,是殘破不堪的庭景。雜草叢生,沒有人打理過,泥地的顏色偏暗紅,彷彿被大量鮮血洗過……

  她心裡撲通撲通地跳,走了幾步,看見本該高懸門戶如今倒臥在雜草間的小匾額。

  平安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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