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青崖道長羽化登仙了,留下發著金光的不滅肉身,向來一肚子古怪思想的曲款兒直接叫人塗上金漆,將他往大廳的供桌上擺,身前一金爐,爐上三炷香,當金身菩薩拜。
有不少人為了拜他不遠千里而來,漸漸成了廟宇,妖魔漸少,佛道生,普羅信徒香火旺,又稱笑笑仙。
「你又要去哪裡胡鬧了?」一名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頭拿著一本佛經,她不是為了參透,而是拿來打人,書冊一卷很順手。
「什麼胡鬧,你少向爹告狀,別仗著爹比較疼你就欺負弱小,我要學娘去斬妖除魔,殺盡所有害人的惡鬼,跟娘一樣當一品天師。」多威風呀!娘往祭天台一站,連皇上都要雙膝跪地,大呼「天祐大寒,永康萬世」。
小男童手中的桃木劍揮來揮去,很是得意地又蹦又跳。
「你是弱小?!」小姑娘很不以為然。
小男童相當不服氣地裂開掉了門牙的嘴,示威的道:「和你比起來我當然是弱小,你一次能吃三桶飯,把門口三百斤重的石獅拿在手上扔來扔去,我最多只能吃三碗飯,玩玩變胖的麥子,我發誓從來沒看過比豬還肥的銀貂。」
麥子不是胖,而是長大了,也沒像小男童所說的和豬同等份量,牠也不知道怎麼修的,體形越修越大,完全超出貂的大小,一度誤會牠是狐狸或狗,現在幻化為人身約十二歲左右。
「你發的誓太多了,不靈驗,下次記得滴血咒誓,一成立就做不了假。」他把「我發誓」當成口頭禪了,沒見過比他更笨的蠢人,這個臭小鬼怎麼會是她弟弟?
一定是娘抱錯了,被別人家偷換。
「哇!你是我姐姐嗎?怎麼這麼惡毒,針紮在手指頭很痛耶!我發誓你一定是偷抱來的,才會跟我一點也不像……嗷嗚!你為什麼又打人,我會痛啦!」姐姐是怪力女,以後肯定嫁不出去,他要賺好多好多銀子才養得了她。唉!
兩人想法相同,心靈相通,因為他們是孿生姐弟,出生相差不到一刻,兩張可愛到有謀殺叔叔伯伯、姐兒大娘嫌疑的粉嫩臉蛋如出一轍的相似,美得讓人想偷走。
不過這兩隻小的太有主見了,知道自己不是「獨一無二」後,開始有些小排斥,可以在穿著、打扮上有非常不同的區別,一個絕不穿紅衣,一個看到水藍、天青就生厭。
偏偏討厭紅衣的是姐姐,不喜藍色系的是弟弟,兩個人卻都偏好粉紫、淺黃、胭脂綠,常常撞色,氣得常互稱對方是小偷,偷了他(她)的衣服。
值得一提的是,兩姐弟今年四歲,外觀上看來分不太出是姑娘和公子,偏偏他們有個想法「獨特」的娘,老讓兩人穿她改制的衣衫,不站起來走路幾乎是一模一樣。
花色相同,上衫相同,編著小兔的腰帶也相同,只不過分左右,連小鞋子也是同款同色,除了下身的小褲和花裙。
一個惡趣味把兒子、女兒整得快瘋了。
「我是在幫你練鐵頭功,要感激姐姐你知不知道,不是每個姐姐都像我這般愛護弟弟,你看明月堂姐多壞,用磚頭打破她弟弟的頭,差點把他打死了,還說打死一個是一個, 少個人搶她的嫁妝。」
多可怕,多凶悍,多沒用,要是她一次就解決了,不會沒打死反而自個兒遭殃,被送到什麼家什麼廟的做姑子,從此只能吃菜不能吃肉,太恐怖。
宮府的七小姐宮明月「惡名」在外,二十幾歲了還沒人敢來提親,因為她把她將來的嫁妝看得很重,誰碰一下都不行。
而她爹近年來很寵愛一個叫如玉的姨娘,愛屋及烏地對她所生的十少爺也疼愛有加,如玉姨娘有私心,慫恿丈夫先過一些私產給小兒,其中就有宮七小姐的陪嫁莊子,她一怒之下隨手捉起一物就往下砸,好死不死是一塊紅磚,十少爺當場頭破血流。
至於那塊紅磚為何會出現在她伸手可取的地方,目前是一樁懸案,不過根據她的自白是有鬼。
「姐姐放心,你這麼會吃,我絕對不會貪你的嫁妝,娘說我看誰跟我有仇就把你嫁給那人,讓你吃垮他替我報仇。」反正是害被人又不是害他,還可以替府裡省糧。
娘和姐姐真的很會吃,他爹買下千頃土地都種上糧食,以防災年會餓死她們兩個。
「……我不是禍害。」娘太壞了,她要找爹投訴。
「我們沒說你是禍害,娘只說嫁禍,嫁禍別人是耍陰謀的意思,娘說爹是一肚子壞水的千年妖孽,陰險又狡猾。」他要像娘,不要像爹,爹看人的眼神很陰森。其實他想說的是陰沉,因為他常和老子搶娘子,被記恨了。
小姑娘氣得跺腳。「我要跟爹說你要跟小師叔偷跑出去獵妖獸,讓爹打斷你的腿,讓你爬著去。」
「嘿!說好不告狀的,你怎麼又反悔了。」不仗義。
「你哪只耳朵聽見我同意了?」小姑娘很驕傲地抬起下巴。
「你……娘說得沒錯,你跟爹學壞了,一個大陰險,一個小陰險,我們家變成奸臣世家了。」
會奸一輩子。
「哼!臭弟弟。」
小姑娘氣呼呼地踩了弟弟一腳,扭頭就走,弟弟怕姐姐真的去告狀,揉揉被踩的腳,一拐一拐地追上去。
望著兩姐弟離去的小小身影,三人抱的大樹後走出一個笑不可遏的嬌媚女子,長髮如絲眼兒媚,朱紅小口丹鳳眼,膚白似雪,美得宛若天上的桃花仙。
在她身後是一臉無奈的俊雅男子,出塵飄逸,明潤的眼神中含著柔意,淺笑盯著妻子的一顰一笑,不願放過她的每一分風情。
「你還笑,兒子都被你教歪了,每一句不脫似是而非的歪理,他太崇拜你了。」長歪的小樹要調正有點難度。
「崇拜我不好嗎?我可是皇上龍口親封的一品天師,降妖除魔我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她是大寒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