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世企業」是以食品製造加工起家,至今已發展成跨足零售、物流、貿易等領域的超大型企業集團。
「企劃專員是四年前的事,你自己看看後面。」
陳樂安往後翻了幾頁,倒抽一口涼氣──
「副總經理!他是坐直升機升上去的嗎!?」
「現在知道人家是青年才俊了吧。」文昭昭白了陳樂安一眼。
「那這下他的眼光可不是要高到後腦勺去了……」陳樂安哀怨地翻啊翻,翻到最後一頁,嚇得睜大眼睛──
一個女人?!
「這……這是什麼意思?」
自身條件如坐噴射機一飛沖天的同時,對對象的要求卻如斷了纜線的電梯般瘋狂下墜?
「因為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對象,所以標準逐年下降,也是常有的事。」文昭昭倒不以為奇。「第二年,他拿掉了婚後與父母同住的條件,也不要求小孩的性別與出生的年限;第三年,他拿掉了身高、年齡和三圍的限制;第四年,他拿掉了容貌和職業的要求;到現在,就成了這樣。」
「這樣的『逐年』下降,也降得太徹底了吧!」陳樂安不禁佩服起這位康先生自我調適的速度。
「雖然他這麼寫,我也不敢把婚友部裡所有的女會員介紹給他,他的case一向都是專人辦理。」
陳樂安點點頭。難怪她在百年好合部時,從來沒聽過康偉業這號人物。
只聽文昭昭又道:「其實只有第一年的條件是他開的,他家裡似乎對他開的條件很不滿意,所以他就每年過來改一次,不過我看他改條件的時候真的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陳樂安邊聽邊點頭,深思熟慮之後發表意見:「所以問題並不在於他開了什麼樣的條件,而在於他並不是真的有意願相親。」
「浪費了我這麼多時間,總算聽到一句有建設性的話。」文昭昭揉了揉眉心。
「那與他見過面的女性客戶都怎麼說?」
「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文昭昭又皺了皺眉頭,「像這樣各方面都算是頂尖的高富帥,竟然沒有一次相親成功,每位女會員給我們的答案都是『謝謝再聯絡』,想進一步探究原因,結果都是些『沒有緣分』、『配不上對方』、『個性不合』、『不是很談得來』之類不著邊際的空話。」
「這真的很奇怪。」
在「百年好合」部雖然只待了一年,但在相親過後的電訪中,陳樂安總是能夠問出雙方成與不成的原因,這些都必須留下紀錄,以提高往後相親的成功率。
「沒錯,所以他家人對這一點也極不滿意,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所以希望我們再加把勁。」
「退了這個案子就好了。」陳樂安立刻提出她認為最好的解決方案。
「如果在康先生和你陳樂安之間我必須選擇一個,」文昭昭陰沉著臉,「你知道我會選擇誰吧?」
「老闆,這事我無能為力啊!」陳樂安哀求,努力擠眼淚。
「這是福利。」文昭昭不為所動,「像這種極品帥哥你走在馬路上一整年都未必能碰到一個,叫你去跟他談談,你怎麼一臉像是推你下火坑的表情?如果我是女的,我就自個兒去了……」
「你可以變裝。」陳樂安立刻建議。
「陳樂安,你是在挑戰我的耐性。」文昭昭搖搖頭,一臉的失望兼無奈,「你們這一代的年輕人個個都是草莓族,禁不起一點兒挑戰。」
「老闆,你就忍心在我這開朗天真純潔無邪熱愛生命的少女心頭抹上一層陰影?」陳樂安動之以情,「上次和那位博士資優生見面,我回去足足作了三天惡夢。整整一小時,他把我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全數落得一文不值……」
「對。可惜你陳樂安也不是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接下來的一個禮拜,公司都得為你放的那把火滅火……」提起這事,文昭昭氣不打一處來。
「我只是實話實說……」陳樂安囁嚅。
「對,你們年輕人嘛!就是敢沖敢拚又敢說。」文昭昭皮笑肉不笑,「新三高是吧!人家一個在電子公司工作的博士身高高、學歷高、收入高,你嫌人家這三高還不夠看,硬是再給人家添上三高是吧!」
「他本來就體重高、年紀高,而且發線高。」陳樂安一臉無辜,「我只是提醒他他還有這些特點……」
「陳樂安!要你去跟客戶談談是要瞭解問題,不是製造問題!」文昭昭爆發,「你書都念到哪裡去了!?」
陳樂安大學念的是諮商輔導,畢業之後考進學校當專輔老師,待遇低也就算了,更抓狂的是得想方設法讓一堆當了十幾年家長、卻還不知道怎麼當家長的家長負起教養小孩的責任。因為每天活在負面能量中,擔心英年早逝,做了一年專輔後便毅然決定轉業,改投婚姻顧問公司工作。
「當初答應你轉到『分分合合』部就是看中你這個專業背景,以為你能在客戶迷惘時開導開導,當個心靈導師,沒想到……」文昭昭噴火,「我還得輔導你!」
「老闆……」陳樂安扁嘴。
「在我中風之前你快給我出去,不管用騙的用逼的你給我弄明白原因。當然,」文昭昭不忘補上一句:「如果這次你再敢放火,我絕對讓你灰飛煙滅!」
一踏進「夏綠蒂咖啡」前庭,陳樂安目光立刻鎖定其中的一間包廂。在那個包廂裡,果然已經坐了一個男人。
如同大部分來相親的男人一樣,男人面朝包廂門而坐──那是一個能夠掌控全局的安全位置。原本那確實是個好位置,但他們都忽略了,夏綠蒂咖啡的主建物外牆是用原木和玻璃打造的,在及腰高度的原木上是透明玻璃,如此的設計,對坐在裡面的顧客來說是方便欣賞外邊的庭園造景,增加用餐情趣;但對在餐廳外面的人來說,這樣的設計便具有相當於實驗室培養皿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