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厲害?」
陳樂安點頭。「世界上最難伺候的人,就是自以為高人一等的人。」
康偉業想了想,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你要記得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她又叮嚀。
康偉業笑出來。
「笑什麼?」
「我怎麼有種在酒店當牛郎的感覺?」
她白他一眼。「你現在知道自己的處境了?」
「她如果真的是我的粉絲,應該不至於為難我。」
「她當然不會為難你,是你的表現會左右一群人未來的工作情緒。」她很煩齒。
「哇!那我真要好好表現了。」
他嘴上這麼說,表情卻寫著「放馬過來,少爺不怕」……
要命!讓他幫忙到底是對還是不對?陳樂安只覺得自己的頭更痛了。
第10章(1)
一接到康偉業的電話,陳樂安就從家裡跑出來,到公園跟他見面。
「怎麼樣?情況還好嗎?」
今晚是康偉業與金娘娘相親的日子,她本來想跟著去,康偉業卻叫她乖乖待在家裡就好。
「我的粉絲見面會,你來攪和什麼?」這是他的說法。
「那你要記得,忍一時——」
「行了行了,我早過了血氣方剛的年紀。」他揮揮手,彷彿已是入定老僧。
說實話,她不大有把握。金小姐挑釁的功力,只怕就是高僧的舍利子都可以給她激得活跳跳。
她到的時候,康偉業已經坐在椅子上等她,手裡提著兩杯飲料。一看到她,就遞給她一杯。
「綠豆湯?」她納悶:「剛剛柳橙汁還喝得不夠?」
「清熱解毒。」康偉業拿起吸管插進去,吸了一大□。
她又好笑又擔心。「很辛苦嗎?」
康偉業轉頭看她,眉頭糾在一起。「陳樂安,你確定這個女人沒有在兼差當訓導主任?」
「怎麼了?」
康偉業一臉「累斃了」的表情。「我不過就遲到了五分鐘,她就把我念了十分鐘。」
「你遲到?」陳樂安奇怪。康偉業的時間觀念一向很好,跟她約會,永遠都是他等她。
「還有她講話時我沒看著她,她也要釘我。」
「嗄?」
「還有我坐姿不正,她也要管。」康偉業又吸了一大口綠豆湯,「抖腳也不行。」
「嗄?你抖腳?」他沒這毛病啊!隨即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故意要讓她反感。」
「樂安果然是我的知己。」康偉業賊賊一笑,隨即恨聲道:「可惜我不吃檳榔,不然剛剛一定吃給她看。」
想像康偉業坐姿不正、抖腳、吃檳榔的畫面,陳樂安覺得真是一場災難——
「天啊!」她雙手掩面,「太悲劇了!」
康偉業似乎嫌自己還不夠悲劇似的,繼續加碼:「我後來又想到我應該穿夾腳拖……」
「不不不,」她阻止他繼續自殘,「夠了夠了。這麼一來,她肯定把你fire了。」
「不,」康偉業一臉不可思議的悲慘,「走的時候,她跟我要電話。」
「蝦米?!」
「我跟她說我沒有手機,結果她不信……」
「當然,誰會信啊!」這種謊話,等級也太低了。
「可是一般人聽了這種話,都應該聽得出意思就是『謝謝再聯絡』。」
「康先生,金小姐不是一般人。」
康偉業點頭如搗蒜,非常地刻骨銘心。「她又跟我要家裡電話,我跟她說忘了繳電話費,被停話了……」
「真的?」這小子真夠狠的,拒絕得如此不留情面,換成一般女人應該都要淚奔了。
「她叫我留E-mail,我說我不用計算機……」
「這個時代,哪有人不用計算機的?」他肯定是受刺激太大,連現在是什麼時代都錯亂了。
「然後,她叫我留住址,說她可以寫信給我……」
「你該不會說,你是遊民吧?」他如果敢說出這種話,就是逼對方抹脖子。
「我說了。」康偉業一臉決絕,「我說我四海為家,居無定所。」
真的假的?「她怎麼說?」
「她說,」康偉業轉過臉來,表情像是剛剛才受完滿清十大酷刑,「她說她可以給社會局打電話,請警察加強巡邏,看街友中有沒有個好手好腳西裝筆挺的青年精英混在裡面,跟遊民搶物資。」
「哇!完了。」陳樂安崩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喝綠豆湯了。」康偉業咬牙切齒地嚼著綠豆湯裡的粉稞,彷彿那是金小姐。
「那現在怎麼辦?」陳樂安傷腦筋。敵方已經見著了他們的國色天香,而她擺明不放手的態度,一場大戰勢不可免。
「陪她玩下去。」康偉業倒是老神在在,又吸了兩口綠豆湯。「不過我不明白,你不是說她很中意我嗎?為什麼對我管東管西?粉絲對偶像不是應該盲目崇拜的嗎?」
陳樂安剛開始聽他說也覺得奇怪,不過對照金小姐前後的言行就明白了——
「完了!我猜她是想永續經營。」
「永續經營?」
「嗯。」陳樂安點頭,「她不但要捕捉你,還要馴化你。」
「馴化?」
陳樂安繼續點頭。「把你調教成她想要的那個樣子。」
「她是吃飽了太閒嗎?」康偉業嗤之以鼻。
「有些女人專以改造男人為職志,」陳樂安在分分合合部一年,看得多聽得也多,「這表示她真的把你當成她的禁臠了。」
康偉業愣在那裡,陳樂安憂心忡忡地與他對視,彷彿他已經被金小姐在臉上押了印。一會兒後,康偉業笑出來。
「這種時候還笑得出來?」她奇怪。
「只是突然覺得自己很幸運。」康偉業不但笑,還笑得很甜。
陳樂安伸手摸他額頭,他是受刺激太大,發燒了嗎?康偉業拿下她的手,輕輕握住。「我覺得幸運的是,樂安從來不會想要改造我。」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這閒情逸致。「我幹嘛改造你啊?我們是那種關係嗎?」
「不過我看樂安的個性,就是談起戀愛,也不會約束對方的,是吧?」
「互相約束太累了,不合就不要在一起了。」這是她的經驗之談,「不過你應該是死都不放手的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