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
「那很嚴重。」陳樂安反過來教導文昭昭:「做生意就是要賺錢的。」
「文昭昭喜歡錢,但不賺黑心錢。」文昭昭道:「你喜歡康偉業,為什麼不想辦法留住他?」
「要我說幾次?我不喜歡康偉業。」陳樂安繼續否認。一而且康偉業也不是我留得住的,他有他喜歡的人,我們的合約就是為了掩護那個人。」
「就算康偉業喜歡那個人好了,但你怎麼知道他就不喜歡你呢?」
「一個人怎麼能同時愛上兩個人?他已經找到了真愛,所以不再需要我掩護,最近都賺不到他的約會錢,一切不是已經很明白了嗎?」
「這些都只是你的臆測,也許他並不是這麼想的。」
「你說的也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不過你當然不懂,畢竟跟他相處了兩個月的人是我。」
「我只怕就連你自己也搞不清楚。」文昭昭建議:「你要不要跟阿默談一談?」
「我不要,我幹嘛跟他談?」陳樂安立刻抗拒。曲懷默已經把她看得夠扁了,在她還沒做出點有用的事之前,跟他談是自取其辱。
「阿默這方面很有經驗,他可以幫你分析分析。」
「不要。我沒有什麼要和他談的。」
「那從現在開始你休假,」文昭昭裁示,「我不能眼看著你搞垮我的公司。」
「我保證絕對不會再犯錯……」陳樂安哀求。
「你自己看著辦。」文昭昭簡潔地作出結論。
在「夏綠蒂咖啡」的包廂裡,陳樂安和曲懷默相對而坐。
在他們的桌上,放著廚房特製的員工套餐,是曲懷默用兩張餐券換來的,一人一盤炒飯。
曲懷默問她要不要吃色拉吧,如果要必須加價兩百元,請她自付。
他的體貼永遠只用在工作時遇到的女客戶身上,私底下的他會收起一切吸引女性的特質,當個女性絕緣體。
不過陳樂安喜歡這樣,這樣讓她沒有任何負擔。
被文昭昭「關心」之後的這一個禮拜,文昭昭都不再丟case給她,她想要工作,就只能跟著曲懷默,當他的助理。以前雖然和曲懷默在同一個單位,但少交集,近身接觸之後,她才發現他的「傳奇」之名絕非浪得虛名——
一個禮拜裡面,他幫女客戶報復了劈腿的前男友,替男客戶完成了求婚計盡,還假扮女客戶的男友與她的前男友在以往共同朋友的婚禮上狹路相逢……每一個案子,他都順利達陣。
「部長,你也有不成功的案子嗎?」百聞不如一見,她由衷敬佩。
「你說的成功是指什麼?」曲懷默的表情跟他的語氣一樣平淡,「如果你指的是達成客戶的期待,那我很少成功。」
「怎麼會?」她不相信,「客戶對結果都很滿意。」
「對結果滿意,不等於達成客戶的期待。」
「怎麼說?」
「因為人心易變,今天的想法未必就跟昨天相同,冷靜時的想法又與衝動時的不同。」曲懷默道:「與人有關的事情,沒有一件是簡單的。」
她若有所悟。「所以部長所做的,是調整客戶的期待?」
「我在執行任務前會先給他們建議,但接不接受還是在他們。」
「但大部分都會接受?」
曲懷默只手托腮,沉吟道:「意氣用事的,多半是好調整的;日積月累的問題,需要的是徹底顛覆,或是推一把的助力;而其中最難處理的,確實就是執著。」
「固執的人應該很多吧?」她想起金娘娘對身高的執著。
「恰恰相反。」曲懷默卻道:「許多人的執著,只是因為眼界不開闊,一旦讓他們發現他們執著的並不是惟一,那很容易就能拋下。這種執著,只是一種礙於見識的執念而已。」
「那部長說的執著?」
「是一種深情,即使分開了,還是一直牽掛著對方。」
「很難嗎?」
「不像想像中容易喔。」曲懷默一笑,「因為人有自我療愈的能力,而且現實世界也不乏誘惑。」
說完這話的隔天,曲懷默就去見了一位同業,並在徵得對方的同意之下,讓陳樂安一起聽了一段關於愛情的回憶。
「我們可以幫他做什麼嗎?」離開咖啡廳後,受到感動的陳樂安很想為這位男士做點什麼。在那見面的一小時中,曲懷默所做的只是聆聽。
「傾聽就是最好的支持了。」曲懷默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就讓他一直這樣下去嗎?」她有點擔心,「他一直回憶過去,會越陷越深。」
「他正是不想越陷越深,才要找一個傾訴的對象。」曲懷默的臉上是同情體諒,「一直惦記著一個無法在一起的人,很容易讓人對現實世界感到失望,因而變得消沉,這位先生也明白,但他不想求助於心理醫師,因為他不想忘記那段感情,他不想被『治療』,所以他找上我,他知道我能接受他的想法。」
一直惦記著一個人會讓人變得消沉……這話讓陳樂安的心弦震動了一下。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灑脫的人,一直以為失戀後的不捨只是一種戒斷症狀,只要能熬過就好,但這次她發現情況不是這樣。即使投入工作中,她仍然不停地想起康偉業,終於知道自己以前的灑脫只是因為愛得不夠深。
這一瞬間,所有的顧慮都不存在了,她對曲懷默產生了類似醫病之間的信任關係。他的溫柔包容建立了他的專業形象,讓她不知不覺間卸下心防。
「部長,最近有一個案子,讓我有一點困擾。」她試著道。
「說來聽聽。」
「這個案例有點複雜。」她還是有點猶豫。
「現在已經下班了,我不趕時間。」曲懷默補上一句:「教學相長。」
既然他明白地告訴她:聽她的案例他也能得到好處,那她也就不用不好意思了。陳樂安開始陳述——
「案主是男的。」陳樂安小心地將自己隱藏在案例中,「案主從小暗戀一個女孩子,姑且稱之為甲女。甲女各方面都非常優秀,案主和甲女一起長大,算是青梅竹馬,不幸的是甲女後來嫁給了案主的堂哥,案主太傷心,因此產生了一些心理症狀,談戀愛總不長久,也沒有結婚的意願……」說到這裡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