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帶刺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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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此之外,他們在班上擁有各自的朋友圈,平常交集的機會並不多,但每次班級集會,他們根本不需要事先溝通和商量,就會提出相同的意見;甚至,下課時間她戴著耳機經過他的座位時,也會驚訝地發現,同樣戴著耳機的他,和她哼唱的居然是同一首曲子……

  驚喜的小插曲越來越多,對彼此的好感也益發加深。

  然而,他們之間唯一不一樣的地方,在那時候,或許只有一個:她像所有女孩一樣非常不擅長數學,而他卻非常有天分,不需認真上課,就能拿到相當好的成績。

  這一點點的不同,卻是兩人感情燃發的火種。

  那一天的情形是這樣的——

  對數學實在沒興趣的她,忍不住在課堂上睡著,被數學老師念了一頓,心情大受影響。

  他看在眼裡,沒多說什麼,卻在接下來的小考結束、準備收卷時,偷偷把考卷和她的調包。

  結果成績一出來,她考了九十一分,他卻只有十九分。

  兩人的表現都不同於以往,老師看到分數後,馬上發現不對勁,將他們叫到辦公室問話。

  他坦承考卷是他調包的,與她無關;但她卻說,因為不想考不及格,所以偷了他的考卷。雙方僵持不下,數學老師也失去耐心,最後以一人記一支警告收場。

  從辦公室回教室的路上,她一記眼神,他看懂了。

  他們蹺掉了下一堂的體育課,翻牆到校外的便利商店買了好幾罐啤酒,躲到冬日裡根本不會有人的游泳池大喝特喝。

  她不勝酒力,一罐啤酒才喝不到幾口,臉頰已染上一片霞紅,醉眼迷離地笑著。

  他心一動,迷戀地說了一句:「你的臉怎麼比嘴唇還紅?」

  沒給她機會反應,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上了她的唇。

  那滋味,像他早上放在她口袋裡的薄荷糖,甜甜的;又像輕拂面頰的微風那般舒適。

  在波光閃爍、透著漂白水氣味的游泳池水面上,他們看不到世界的倒影,在那個可以大肆揮霍青春的年紀,只有她,和他。

  他們因相似的靈魂而展開交往,也為那得來不易的默契而感動。

  但是,如他所說,相愛不是只需要相似就夠了,畢竟,兩個人在一起,並不都是平順而沒有磨擦的,有所爭執的時候,那相似的靈魂還能成為彼此的潤滑劑嗎?

  慢慢的,他們發現了困難點。

  太過於直來直往、不懂得退讓,是讓爭執越演越烈的關鍵。強烈的自尊讓兩人誰也不願意退一步,傷痕也因此越拉越大;加上,兩人都太過於隨心,行事缺乏理智,面對衝動,皆無法約束住對方;因此,交往的一路上,總是危機重重,成長空間也十分狹隘。

  拉扯了十年,從高中生衝撞到大學生,再從大學生折磨成社會人士,他們彼此相愛,卻也有許多無法改變的根本問題。

  曾幾何時,他們最自傲的相似,成了相處上的相刺。

  到最後,竟演變成用互相傷害來證明彼此的親密。

  害怕失去對方,所以用冷言冷語試探彼此會否離開;不希望對方找到比自己更好的對象,所以用激烈的言辭數落對方的不是;無法面對心裡放不下的自尊,只好把情緒化作蠻力,姿意破壞屋裡的一切,直到成為一片狼藉。

  苦於找不到更好的方法處理彼此的關係,這才驚覺,每一個人都是拼圖上的缺塊;而所謂伴侶,並不是找到與自己相同的那一塊,而是能互補的那一塊。

  他們誰都不是對方所缺少的。

  為了不再耽誤對方,留給彼此更多傷口,爭吵無數次、煎熬千百回以後,在二十七歲那年,他們看似和平地分手了。

  他找到一個個性和他互補的女孩,溫柔且善體人意的趙曉愛──他是這樣說的。

  她沒見過趙曉愛,甚至不瞭解對方的來歷,但他很快就與女孩訂下婚約,完全阻絕與她復合的機會。

  然而,兩人之間那由同一模子印出的靈魂,以及熾熱得足以使世界一同燃燒的愛,真的只要分手了,就能夠平息嗎?

  以物質不滅原理來看,如果愛是那麼簡單就能毀滅掉,那麼這十年來她不顧一切所燃燒的是什麼?

  再怎麼說,也該有灰燼餘下吧?

  任雪霺又伸手要了一杯酒。

  青春已不再,愛情被殘忍劃下句點,她是否該像他一樣,隨便找一個個性不那麼衝突的人,任過往一切成為談笑之間的無聊笑話?

  反正,早已不再是能放肆作夢的年紀,結果會是如何、身邊人是不是能讓自己不顧一切,都不那麼重要了。

  「歐凱恩,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她狠狠歎了一口氣,「如果你真的和我有一樣的靈魂,就不應該這樣決定你的感情。」

  車裡相對那一刻,他的一言一行,甚至眼神,早已坦露一切。

  他還愛著她。

  既然愛著,為什麼不能在一起?就算折磨著彼此,也該是另一種形式的幸福,不是嗎?

  他憑什麼把這權利交給另外的女人?

  抬起頭,奢華的水晶燈透著七彩霓虹光芒,她無由地想起另一個與他一同經歷的故事。

  大學時,他們曾經在深夜裡溜出宿舍,跑到空曠無人的操場上,肩並肩了望夜景。

  場邊微弱的燈光,是他們能看見彼此的唯一光源,卻引來了也渴望一絲溫暖的飛蛾。

  小小的燈內困著無數飛舞的翅膀,更有不少早已失去生命、破碎地散落在燈下。

  她憐憫地,卻也欽羨地看著燈光,「知道最後可能會死,飛蛾還是會毫不考慮地往前衝,就像那句成語說的。」

  「所以,只要沒有燈光,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這樣的話,他們就找不到追尋的方向了。」她望進他眼眸,像是希望能從中找到讓她放心投入的火源,「既然狂熱燃燒才是一生唯一的追尋,為什麼要剝奪它們實現夢想的機會呢?」

  「即使結局是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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