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有求於她。「你自己出去買,我想回家洗澡睡覺。」順便抬腿敷個臉。
「又沒讓你專程幫我買,反正你回來的路上一定會經過那家店。」他理所當然的口氣。
「不要。那家店生意那麼好,每次都要等好久,你自己去排。」
「真的不行嗎?好心會有好報的。」他聲音含著笑意。
「這種話只對三歲小孩有用。」
「不,我跟你說真的,你真的會有好報,我有感應到。」
「是哦?」她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那你有感應到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難道是……」他故意拉長尾音。「不會是想殺了我吧?」
「……」真被他猜中。「算你聰明。」
他笑。「這樣也不錯。不過我不想當餓死鬼,所以殺我之前可以先送鹹酥雞和蘿蔔糕過來嗎?鹹酥雞要辣,九層塔多一點,蘿蔔糕要沾醬。相信我,你幫我這一次,幸福就會降臨你身上,不用去參加那什麼見鬼的相親了。」
第5章(2)
彭璐沒想到他盧人功力這麼深厚。歎口氣,她有些無奈的語氣:「真不愧是寫小說的,根本沒關係的兩件事也能扯在一起。」
「當然有關係。做了好事自然會有好運降臨,你幫我帶消夜回來,不用多久就能找到你的Mr.right。」
她不以為然。「你是趕稿趕到昏頭了?我才不需要找什麼Mr.right。」
「那你……要什麼?」他說這話時,聲音低啞,尤其他還停頓了下,短暫的空白,充滿想像空間。
那端靜了下來,她也不搭腔,傳入耳膜的只有他輕淺的呼吸,一聲一聲格外誘人。她咬著唇想,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感覺他話中有話?
樓梯忽然傳來說話聲,大概是下班的同仁。彭璐開口:「好啦,我去買。」
匆匆掛了電話。
被掛電話的這個人,只是握著話機笑,即使並未見著她,也能想像出她那種不甘不願的表情。
哲倫說對了,因為太熟悉,熟悉到她一個眼神、一個翹嘴的小動作,他都能明白那代表什麼意思,以至於沒了愛情那種帶點謎、帶些夢幻,還有浪漫想像空間和吸引力,於是錯將這樣的感情當作親情。
又他在她眼裡再尋不著她曾經的崇拜、欣賞的眼光,和看她與哲倫走得近時,便惱她對他的忽視,他開始有意無意地冷嘲熱諷,在嘴皮上尖酸刻薄,似是這樣在她面前才能佔上風。
無謂的挑釁換來兩人的針鋒相對,他話裡藏刀,她笑裡帶針,他們開始無止境的唇槍舌劍,誰也不讓誰,時間久了,哪還能察覺這竟也是在意的一種表現。
沒發現自己如此在意她,當丁琪臻開口問他能不能交往時,他能想到的層面很淺,他想他在丁琪臻眼裡看見彭璐眼底曾經有過的敬佩、崇拜的目光;他想彭璐與哲倫走得太近了,他有些不甘願;他想他反正也有點羨慕人家談戀愛,既有人喜歡他,為何不要?於是就在那個根本還不曉得自己想要什麼樣的愛情的年紀時,答應與丁琪臻交往了。
即使是初戀,他也知道經營一段感情最基本的是專一,就算一開始他對琪臻感覺並不強烈,相處久了也有了感情;她那麼崇拜他,喜歡他,每年校際杯網球賽都有她為他加油的身影;他文學獎連續三年得獎,後被出版社看上作品,為他出版第一本推理小說,她四處向人宣傳他故事多好看。她款款柔情,真心以待。
他也想回報她,他盡可能待她好,溫言軟語,從不說重話;而為了不讓琪臻誤會,他甚至減少和彭璐單獨見面的機會。
對待感情,他是這樣全心全意與認真,他計劃三十歲結婚,琪臻卻在他將滿三十前夕,決定出國深造。
不是不難過,十二年的感情豈是那麼容易釋懷?但也不是非她不可,他只是忽然發現,原來他在她心裡並非最重要。夢想與愛情,她選擇的是前者。
除了家人和哲倫、彭璐,他沒對誰提起;倒是她不知對誰說了什麼,幾個同學輪流留言問他;他已讀不回,不做解釋,卻開始聽見「分手是他單方面說法,她只是去讀書,並未與他分開」的說法。
……彭璐怎麼想?他是不是該告訴彭璐,他與丁琪臻是再無可能的事?
門鈴響起時,他還兀自沉思,直到熟悉的音調穿透門板。
「何師孟!雞送來了!」門外彭璐喊完才後覺發現這時間點恐怕擾人了。
「……」他到底為什麼會在意這樣的女人?何師孟起身開門,才拉開大門,她靈巧地繞過他,鑽進半敞的門縫,進入客廳。
「幹嘛像做賊一樣?你沒付錢被老闆追?」他掩門,從鞋櫃拎出她的拖鞋。
「才不是。」她坐上沙發,靠上椅背,合眼舒服地歎了口氣。
「那你幹嘛急著進門?」他把拖鞋擱在她腳邊,低眸凝視她。怎麼會遲至這時,才明白她在他心裡有多重要?
她睜眼,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忘了時間這麼晚了,剛剛喊那麼大聲,不知道有沒有吵到對面那對大學生。」
「你還知道你太大聲了?」他在她身側坐下,故意將右手擱在交迭的大腿上。「放心,大概回家過年,這幾天沒見他們出入,屋裡也安安靜靜的。」
「那就好。」她翻著袋子裡的吸油紙袋,拿出其中一袋,起身道:「剩下的都是你的,我先回去了。」
「要回去了?」他訝問。她……都沒發現什麼嗎?
「大哥,我連三天AllDay,腿都不像腿了,我要回去洗澡休息。」
他想了想,起身送她。「那你上樓吧,早點休——」
「何師孟!」她目光一垂,覷見他的右手。「你在ya什麼?」
什麼YA什麼的?他納悶,順著她視線看向自己的傷指,又氣又好笑。「你腦袋到底都裝什麼?」總算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