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翼展做什麼?」
「好奇怪喔,警衛問都沒問,還替他擋粉絲耶。」
是很奇怪,他們竟然通行無阻地走進電梯、直上最高層、穿過眼睛會吃人的野獸叢林,最後當著秘書和隨扈的面,撞開了「決策核心」的強化鋼門。
門被撞開的那刻,闕羽豐由滿坑滿谷的文件堆中抬起頭,氣定神閒地摘下老花眼鏡,似乎一切都在他指掌當中。
「來了?」他笑容滿面地站起來,朝女兒展開雙臂。「親愛的,我想死你了。」
她怔住,十個月沒見,父親的兩鬢竟是花白一片,但她馬上想起此行的目的。
「你知道我們要來?」
「是。樓下沒人為難你們吧?」他無奈地垂下手,轉過頭,「勝天,你有點欠考慮喔。」
任勝天這才驚覺自己毫無偽裝。「糟糕,她被我拖下水了。」
「都自顧不暇了,你還擔心她?」闕羽豐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你們……」她詫異地指著兩人,「很熟?」
「為了找你,勝天費盡心思,我也因此賺到了個忘年之交。」
她並不意外,石砳全跟她說了。想到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心裡便有說不出的感動。
然而,他千方百計想挖她出來,闕羽豐卻處心積慮要她繼續埋著。
「為什麼?」
她迫切想聽他解釋,卻也害怕知道答案。萬一他刻意隱瞞危機解除的真相,是因為嫌她煩了怎麼辦?
沒錯,她的危機的確已經解除了,而這也就是石砳所謂的「解嚴令」。
根據臥底的回報,南海幫主因為跟某位有力人士達成某種協議,早在半年前就停止了對她的報復性追殺。
這位有力人士,除了闕羽豐再沒別人。
「為什麼?」她追問。
面對女兒的憤怒委屈,一直泰然自若的闕羽豐開始不安了,他自認用心良苦,但萬一她不領情呢?
然而紙包不住火,他乾脆全招了:
「沒讓你出來,是希望你繼續待在裡頭磨練,好不容易做出了點心得,半途而廢豈不可惜?」,
她哼道:「可惜什麼?那又不是我的本業。」
「的確。但當化妝師太辛苦了,趁這機會轉換跑道正好,我之所以投資靈穴,也就是希望交由你來管理。」
「你投資靈穴?許志模怎沒告訴我,原來——」驚愕之後,她激動大叫:「你們連手設計我!」
「別誤會,是我要他保密。一開始他資金不足找我幫忙的時候,我們並沒料到那裡會成為你的藏身之處——」
「等等!他怎會找上你?」她悍然質疑:「他知道你跟我的關係?」
「我告訴他的。因為你們很熟,我想請他多關照你。但你放心,他答應我絕不洩露。」
血色瞬間褪盡,她的臉死白一片,父親的背叛猶如利刃般刺中了她的心。
闕羽豐見狀,慌忙安撫:「我們絕對沒有設計你的意思。你想想,當初你拒絕參與之後,志模便沒再提了不是嗎?沒想到最後是你自己跳了進去。」
她跳進去是因為被南海幫逼得走投無路,但並沒打算待一輩子啊。她抹掉開始氾濫的淚水,死命地搖頭,再也聽不進任何解釋。
「郁青,你理智點,靈穴這十個月的業績直線上升,當初若不出此下策,怎能證明你有企業管理的天分?」
「這些都可以明講,沒必要瞞我啊!而且那時你在電話裡叫我安心待著,一旦南海幫不再有動作,保證立刻讓我出去。」她的聲音開始破碎,「這是我們約定好的,你忘了嗎?」
「是我沒遵守約定,對不起。這段時間我也很掙扎,很想讓你回到身邊,卻不得不為長遠著想。」
他朝她跨了一步,她卻扭頭就走。
「郁青!」
「我不認識你!」
她用力拉開強化鋼門,決絕地離開。
「喂!林郁青,等等我!」
任勝天追在後頭,顧不得秘書隨扈正列隊行注目禮,眼裡只有邊跑邊拭淚的她。
10
追到電梯口,他阻止她伸手撳鈕。「別這樣,你爸並沒有惡意。」
「閃!」
淚水撲簌落下,她倔強地揮掉,接著又去按電梯,然後又被他阻止。「冷靜點再走,這樣怎麼見人?」
她聽不進去,偏要再按,他也跟她槓上了,連續幾次拍開她按電梯的手。
終於,她發作了。
「靠北!老娘叫你閃,你是他媽的聾子還是智障,去賈賽啦!不要在這裡假掰操卒仔,干……」
媽呀,這女人居然爆粗口,而且音量大到金門對岸也聽得一清二楚。再爆下去,公安都要跨海抓人了。
情急之下,他摀住她的嘴,死拖活拖地把她拖進電梯旁的洗手間,先關起門來再說。沒想到一不留神,虎口被咬了一下。
「媽的!你屬狗嗎!」
他痛得放手,她卻不放過他,瘋狗似地繼續攻擊。他制住她的雙手,她竟改用腳踢,逼不得已,他用腳撂下馬桶蓋,將她推坐在上頭。
不料她立刻彈跳起來,頭頂撞上他的下巴,趁他慘叫之際,往他腰間再補了一肘。又痛又氣的他於是使出撒手鑭,跪下來將她的頭按在胸前,另一手則壓著她的背,管她又捶又打,就是死不放開。
「夠了沒?!」
「放開操你媽的手!老娘砍了……」悶住的髒話威力盡失,反而顯得有點滑稽。
「林郁青,你知道嗎?你不只屬狗,還是屬狗的綠巨人浩克,生起氣來驚天動地,連我這個天神都畏懼三分。」
「滾啦!管閒事個屁!」
「等綠巨人浩克變回林郁青,我就滾。」
「去死啦!大明星就了不起,還不都是沒爹疼的孩子……」力氣用完了,她嗚咽起來。「原以為我比你幸福,至少他關心我,誰知道在他眼裡,我不過是他養的寵物,想怎麼玩弄怎麼擺佈都隨他高興……」
見她不再掙扎,他放鬆力道,輕輕拍著她的背。
「他一定是氣我不肯承認他是我爸,所以把我關起來當作懲罰,可那是因為我怕他會再次拋棄我,就像我一出生他就不要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