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楊詠梅這麼一說,她也覺得奇怪。「像邱老師這麼好的人,怎麼會離婚?」
「因為邱老師太投入工作,對前妻的關心不夠。他前妻是他大學同學,也是一個內心堅強的人;但就算內心再堅強,有時候還是會需要伴侶的陪伴,但邱老師的前妻覺得自己身為專業的輔導人員,應該要能自己調適自己的心情。就這樣,兩人便漸行漸遠。前妻提出離婚的時候邱老師雖然想要挽回,但為時已晚。你知道,兩個人相處會成為一種習慣,他們互相不需要對方已久,即使繼續在一起,也就只能像朋友,再不會有火花。」
「好特別的理由,我一直以為婚姻失敗的原因,是一方或雙方都不成熟。」
「分手的理由本來就千奇百怪。像邱老師這麼成熟的人,只有在被人需要的時候才會惦記著那個人,所以我只要一直需要他,他就會一直惦記著我。」
趙晨曦想起楊詠梅說過她因為憂鬱症而被邱老師輔導過。「我到今天才知道,原來我還是你們的媒人呢!」
「是啊,所以我超級感謝你。」楊詠梅俏皮一笑,「也因為我老公知道我需要他,所以他不可能再被其它人吸引,包括晨晨。」
「神經!本來就沒有什麼啊!」
「這不光是因為我老公的責任感,還因為你們兩人太像。」楊詠梅把頭靠在她肩上,輕輕道:「你們都很強大,情緒穩定,頭腦清楚,對事情有自己的主張,讓人自然而然就想依靠,這也是我老公當初會被你吸引的原因;但真正要做夫妻,還是需要某種情感上的牽絆。」
趙晨曦玩味這番話,笑道:「真是『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跟你這麼一談,我發現我這『專家』頭銜應該讓出來了。」
「晨晨的腦子裡面,是一個條理井然的世界,一旦失控或混亂,晨晨就會感到不習慣。但感情,有時候是不講道理的,沒有該不該,只有愛不愛。」
沒有該不該,只有愛不愛……楊詠梅走後,趙晨曦腦海中還縈繞著這兩句話。
這段時間某些被她刻意壓在心底的心事都爭先恐後地竄出,不許她再逃避。
記得某次跟利瓦伊陽談他的不倫之戀時,利瓦伊陽曾問過她是否在意現實因素,她被他問到答不出來,因為她的答案也是否定的。當她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她是不會在意那個人的年紀、身份、背景、收入,甚至是外人眼光的。
她在意的,只是那個男人究竟愛不愛她。
她心裡明白,利瓦伊陽並不愛她;即使她願意跨越一切阻礙,終究跨越不了他築起的心牆——牆裡的世界,是屬於另一個女人的。
沒有比這更讓人沮喪了。她永遠都要和存在於他心裡的那個女人競爭,而且這種競爭,未來會成為一種執迷,執迷到讓她失去自我,令他厭棄;執迷到讓愛情變得醜陋,醜陋到連一點美好的回憶都不剩……
他們之間,是沒有未來的。
谷哲安是愛她的,是吧?事隔多年,他又回到她身邊,並且以一種洗心革面的姿態想與她重新開始,如果不是愛她,那又是為什麼?
比起那些還要從自我介紹開始的陌生人,谷哲安對她來說是熟悉得多了,而且他們曾經相愛過,曾經吸引過她的那些因素依然存在;曾經讓她痛苦的部分,他也承諾了會改。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依賴她……
羊咩說得對,她和邱老師很像,他們都會因為被需要著,而惦記著那個人;可是,羊咩說得也不對,邱老師能不斷付出,是因為他的靈魂富足;而她,卻是藉著付出,來完整自己的靈魂……
她一點也不強大。說穿了,她只是個膽小鬼,只敢做自己有把握的事。
被人依賴者,比作為依賴者,要更安全,不是嗎?一個人真正能把握的,也只有自己的心,不是嗎?
利瓦伊陽是一個好男人,但不是她的。一個男人再好,如果不是自己的,執著下去也只是為難自己。
成熟的人,應該懂得該放手的時候放手、該珍惜的時候珍惜。
她想,她應該給谷哲安,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第9章(1)
用餐到一半的時候,谷哲安的手機響了起來。谷哲安對她點了一下頭,接起手機。
「喂,小阿姨。」谷哲安臉上露出笑容,「沒關係,不忙,您說。」然後用略帶抱歉的眼神看她。
看他邊講手機還得邊以眼神安撫她,趙晨曦不想讓他有壓力,跟他比了比洗手間的方向,起身離座。
自從決定和谷哲安重新開始,她便正式拒絕了薇若琳的合作提案,所以現在出現在這裡的她,身份是谷哲安的女朋友。
對於合作破局,梁鴻波不無遺憾;不過在知道她和谷哲安交往之後,又有種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的意外驚喜,於是很快地向谷哲安推薦了旗下正在竄紅的女藝人,以一半的代言費用簽下了薇若琳的合約。
谷哲安對沒與她簽成合約一點也不遺憾,他實話告訴她,這構想本來就是為了接近她而生,如今……如今自然不用了。
她相信自己做了正確的決定,她安頓了谷哲安的心,也守住了對利瓦伊陽的承諾。這是個皆大歡喜的局面,不是嗎?
在洗手間待了七、八分鐘,不但上完廁所還補完了妝,她回到座位,谷哲安才剛講完電話。
「不好意思,我電話講太久了。」谷哲安一收線便立刻同她道歉。
「沒關係,是你親戚?」趙晨曦隨口問。
「是我小阿姨。我媽生病以後,阿姨把我接到她家住了一年,上大學以後我搬出來,還是經常會到她家走動。」
「你跟小阿姨很親?」
「嗯,所以小阿姨打電話來,拜託我幫她照顧表弟。」谷哲安笑了。
「你表弟?」
谷哲安點點頭,笑道:「我表弟高中畢業後被送到美國讀書,在那裡拿了建築碩士,我阿姨希望他在美國就業,結果他卻跑回台灣服兵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