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這樣就很凶神惡煞啊!」夏葉見他惱羞成怒,得意地在心裡偷笑。嘻嘻,每次都被他氣得半死,這回可教她扳回一城了!
沈易瞇起眼道:
「知味樓是飯館,是賣吃的,又不是賣笑,東西好吃就好,跟我笑不笑一點關係也沒有。」
「話不能這麼說啊,廚子心情愉快,作的菜才會好吃。」夏葉回道。
沈易冷笑一聲:「難道你覺得我的菜作得不好吃?」
夏葉皺眉想了想,然後道:「你作的菜好吃是好吃,只不過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
「哦?你倒說說看少了什麼。」他雙手抱胸,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看她能掰出什麼道理來。
「少了……」夏葉偏著頭想了會兒,然後恍然大悟,手指著自己嘴角道:「讓人笑的味道!」
「什麼讓人笑的味道?你又在胡扯什麼。」沈易皺眉。
「我才沒胡扯。我的意思是指,吃完後會讓人覺得很開心很滿足,會不由自主地笑。」
「東西好吃,自然能讓人開心。」
「那可不一定。」夏葉搖搖頭道:「拿方纔的紅豆湯來說吧,那紅豆湯裡就有相思的味道。」
沈易不以為然地嗤了一聲:
「你又不是神仙,還能吃得出來紅豆湯裡有相思?別又跟我扯那些詩詞裡的紅豆。」
「我雖然不是神仙,可是我有舌頭可以嘗得出味道來啊!」夏葉哼了一聲說:「你煮的紅豆湯是很香甜,只不過味道有些微苦,跟我以前吃過的紅豆湯不太一樣。」說著,看了他一眼,繼續道:「如果我猜得沒錯,那是紅豆煮焦的苦吧?你廚藝高超,怎麼可能會犯這樣的錯,所以我猜,你是為了某人才刻意將紅豆煮焦;另一種可能就是你當時思念著誰,不小心煮焦了。無論是哪種原因,你心裡一定深深思念著一個人,對吧?」
沈易微微一震,心忽然隨之湧起一陣酸楚。
夏葉說得……沒錯,那一絲微苦確實是紅豆煮焦的苦,因為這是……師妹愛吃的味道。
師妹說,香甜帶著微苦,就像是思念一個人的感覺。
他不愛吃甜食,只有跟師妹在一起時才吃,會的幾樣甜食也是因師妹愛吃他才學著做,包括紅豆湯。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他識字,卻不是很懂得詩詞裡的意思,只是這首詩師妹多次提起,她說喜歡紅豆的香甜與寄托的相思之意,師妹從前最常作的就是紅豆糕,作得比較能入口的也是紅豆糕。
師妹作紅豆糕,他作紅豆湯,兩人常常吃得滿嘴都是紅豆香。
香甜、微苦……
他很久沒吃甜食了,紅豆湯的味道,他卻記得很清楚,作法熟練到不曾忘記過。
見沈易不說話、臉色微變,夏葉得意道:「被我說中了,對不對?」
沈易臉色一沉,不悅道:
「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此事他不願多談,何況這是他的私事,不需要讓一個外人知道。
見沈易臉上表情多變,一下開心、一下憂愁,更多的是思念,夏葉對此感到很好奇。
他一定是想起什麼人了吧?那人是誰?她很想知道是誰,即使惹他發怒生氣,她也想知道。
不過……這是為什麼?
「哎呀,下雨了!」
天氣說變就變,晴朗多雲的天忽然變得陰暗,頃刻間嘩啦嘩啦下起大雨。
雨來得太快,教人措手不及,小五小順叫了一聲,急急忙忙把院子裡曬的菜乾拿進屋裡。
夏葉本想進屋躲雨的,見他們都忙著搬東西進屋,也顧不得被淋濕,趕緊去幫忙。
雨下得很大,來回幾趟,每個人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淋得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東西搬進屋子後,夏葉站在廚房門口,皺眉看著外頭的大雨道:「這雨怎麼說下就下,早上天氣還好好的啊。」
「小五小順,快去把濕衣服換下吧,免得著涼了。」沈易看他們被淋得渾身濕,提醒道。
「是。」兩人應了聲,然後趕緊換衣服去了。
沈易看了夏葉一眼,沒說什麼即走了出去。
真是冷淡!她也被雨淋濕了啊,竟對她不管不顧,虧她還好心幫忙搬東西。
夏葉氣悶地想著,忽然「啪」的一聲!一塊布飛過來蓋了她滿頭滿臉。
「把自己擦乾,免得著涼。」沈易道。
夏葉把頭上的布拿下來,沒好氣道:
「你就不能好好拿給我嗎?」瞪了他一眼,然後趕緊用布把被雨打濕的頭髮擦乾。幸好天氣熱,擦乾了便不會受風寒。
「我這裡沒女人的衣服讓你換,你將就點用布擦一擦,待會兒再去爐灶上烤烤。」
「你當我是烤餅還是烤鴨啊!」夏葉不滿道。
沈易無視她的抗議,道:
「隨你要當落湯雞一身濕,還是當烤鴨把自己烤乾再回去,要是受了風寒,不准你再來。」
「你很想我天天來嗎?」她瞇起眼一笑。
沈易沒回答,轉身出了廚房。
夏葉哼了一聲,默默走到爐灶前,衡量了下不會被火煙噴到的距離後,搬來張凳子坐下,把身上的衣服烤乾,被熱熱的火烘烤,她覺得若在身上塗些醬料,還真要變成烤鴨了。
看著手裡的布,夏葉想,沈易看似淡漠,卻也有一絲細心與溫柔,不知道他煮紅豆湯時想起了誰?
那人……是個姑娘吧?不知模樣如何?沈易這樣的人會有姑娘喜歡嗎?
哼哼,應該沒有吧,他固執得像顆硬石頭,缺點有一大車,優點十隻手指頭就數完了,比起隔壁溫文有禮的許大哥,可差得遠了;而且他又那麼可惡,讓人恨不得把他當排骨啃。
對!如果她是烤鴨,沈易就是排骨,糖醋排骨、粉蒸排骨……嗯,回家讓羅叔作哪道好呢?
想著把沈易當排骨啃,她愈想愈高興,嘴角上揚,兀自笑得很樂。
「你笑什麼?」
聽到聲音,夏葉抬頭就看見排骨……不,沈易雙手環胸站在她面前,他換了一身衣衫,很神清氣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