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看到夏葉,也很訝異。
「你怎麼來了?」
「我……」夏葉看著他,心裡有很多話想說,咬了咬唇道:「我是來問你,如果我爹娘要我嫁人,你會如何?」她想知道沈易會不會留她。
沈易身子微微一震,想起前些時候在街上看到的情景。那個溫文儒雅的男子是要與她成親的對象吧?看起來與她很相配,二人成為夫妻必定是鶼鰈情深、琴瑟和鳴。
他目光盯著夏葉,思緒翻湧,心一陣陣抽疼,腦海裡有個聲音鼓噪著要他將她留下,告訴她,他同樣喜歡她。
可是最終,他咬了咬牙道:
「你爹娘……為你找的親事必定是門當戶對的好對象,恭喜你即將有個好歸宿。」
「我不要你恭喜我。」夏葉定定看著他道:「我誰都不想嫁,我喜歡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沈易似在壓抑著什麼,咬牙道:
「我的過去你不是不知道,我不能給你什麼,不要執著了,聽你爹娘的話……嫁人吧。」
「我不要!」她搖了搖頭道:「你的過去如何,我不在乎,我喜歡的是你的現在。」
「跟著我,不能吃好穿好,也不會有人服侍你,很多事你都要自己來。現在你覺得可以承擔,可是日子一長,你會很痛苦。」以他目前的情況,他給不了她幸福。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不怕吃苦,能跟喜歡的人過日子才是我想要的。只要有個家能遮風擋雨,不會餓死,就像你跟小五小順說的,只要你有一口飯吃,他們也會有一口飯吃。多我一個不行嗎?」她知道跟沈易在一起,她要放棄什麼,可是她願意。
沈易看著她,眼神複雜,腦海裡流轉過許多想法。
在經歷了那麼多事後,他不敢想還會有人愛他,不但不介意他的過去,還願意跟著他吃苦。
她的不屈不撓、她的嘻皮笑臉再度溫暖了他的心,面對這樣的她,他不可能不心動,他同樣喜歡她,可是……他不能;她有那樣好的歸宿,他怎能破壞她的幸福。
他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
「不行。」
「你不喜歡我,還是不敢喜歡我?」她感覺得出沈易喜歡她,卻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拒絕,她哪裡不好了?
沈易擱在身側的手逐漸緊握成拳。為了她好,他只能狠下心。她將有個好歸宿,他必須斷了她的念頭,這對他們都好。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只道:「等迎娶的日子訂下,告訴我一聲,筵席……
我來辦。」
夏葉聞言,心像是被狠狠揪扯,窒悶得快喘不過氣來,她身子微微一晃,心痛地問:
「你……你說什麼?」
「你解開了我的心結,又讓我知道了心食的意義,你的喜筵我來辦,也算是還了你的情。」
「你……」她臉色霎時變得慘白,渾身猶如浸在寒冰中,直直冷到了心底,「我求了你那麼久,你都不答應,卻寧可負責我的喜筵,也不肯要我嗎?」
沈易沉默不語,她的心慢慢變得冰寒。
她拋卻女子的矜持,厚著臉皮來找他,還要她怎麼樣?如果他無心,她再喜歡又如何?
沈易看見她眼裡的淒楚,咬牙道:「你是個好姑娘,你的心意我只能辜負了,你的歸宿……不該是我。」
「這是……你想對我說的?」她微顫著唇問道。
「是。」
這幾個月來她厚著臉皮天天來知味樓,面對他的冷言冷語,她把氣往肚子裡吞,逼自己強顏歡笑討他歡心,後來竟漸漸喜歡上他;她遲疑過、掙扎過,最後仍是鼓足勇氣對他訴說情意,沒想到卻一次次被傷了心。
為什麼?為什麼要喜歡上這樣一個人?不該喜歡的……到頭來傷心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想起過去沈易對她的種種,夏葉愈想愈委屈,愈委屈愈生氣,她氣憤難消,恨恨地撲上前抓住他的手咬了下去——
從前被沈易氣得半死時總想著把他當排骨啃,這會兒真咬了他的手,卻捨不得用力咬,因為……她怕他會疼,他是廚子,手是他的命,怎能受傷。
她想著,放開他的手,不咬了,抬頭看他,問:「我咬你,你怎麼任我咬也不反抗?」
沈易搖搖頭,竟把手伸向她道:
「你想咬就咬吧,是我不好,傷了你的心,隨你要打要罵要咬都行,當是我欠你的。」
「你總是對我這樣說,欠我、辜負我……」她說著慢慢紅了眼眶,「不!
你不欠我,你什麼都不欠我,是我傻,是我自作多情,你忘不了你師妹,我卻還那樣喜歡你。明知道跟著你會受苦,依然不管不顧,連咬你的手都怕你會疼,想你的手還要作菜,不可以受傷……」她漸漸笑出聲來,似哭似笑,彷彿下一刻便會哭出來。
沈易看著她,身側雙手握得死緊,克制著上前摟她人懷的衝動。
夏葉笑著看他,一個字一個字道:
「以後記得不要隨便對別的姑娘笑,你會害她喜歡上你,卻來說對人家無意,這樣不好,很不好,會讓她心碎的……」說到最後,從心裡湧出的淚還是不聽使喚地掉了下來。
沈易站在原地,心沉到了谷底深淵,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是夏葉跌跌撞撞離去的身影、她的淚眼與難看的笑,還有那些話。
她罵得對,他只會讓人傷心。
她是個好姑娘,知道他的過去,卻一點都不嫌棄他,願意跟他在一起,但就是因為如此,他才不能耽誤她的幸福。
師妹要他珍惜、不要錯過,他明白,但——他只能錯過。他這樣的人不配擁有她。
師妹嫁了一個值得依靠的男子,給師妹滿滿的幸福和她想要的一切,夏葉也該如此。她們都是好姑娘,值得好歸宿。
他,只有一身廚藝,無法帶給身邊的人幸福;他不懂得哄人,不會甜言蜜語,只會讓人傷心。
人的一輩子很長,夏葉年紀很輕,是一朵嬌嫩的花兒,正是含苞待放的時候,他……太老了,二人差異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