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輕吟,如訴如慕。
「忙完了快點回來,好嗎?」
「好。我給你長峰的電話號碼,你抄下來。」
「等我一下。」她從口袋裡掏出小鉛筆。「好了。」
「號碼是0993xxxxxx,有任何需要就打電話給他,他會出面幫忙。」頓了一頓,他靜靜追加一句:「不要逞強。」
他終究放心不下!她漾出沾著淚水的甜靨。
「我知道。」
兩個人都不太習慣隔著電話線說話的感覺。到後來,其實已經沒什麼話可以說了,可,仍捨不得掛斷。
最後,休息時間終了,她實在非走不可。
「我得掛電話了。」她的手指捲住電話線,彷彿如此也能捲回逝去的時間。
「去忙你的吧!」
她知道,可是捨不得掛斷。最後他先收了線。
衣絲碧輕歎一聲,掛回電話筒。
才短短十分鐘,世間便有了天差地別的改變。
只是與他的一通電話而已,眼前望出去的風景,就不再是方纔的那一片。
太陽更亮了,林木更綠了,鳥鳴聲更悅耳了,就連空氣中的農藥氣味也突然好聞了起來。
是不是戀愛中人,都這樣癡迷呢?衣絲碧思慕地輕歎一聲。她知道,全世界只有「那個男人,」,才能贏得她的滿心珍視。
她慢慢走回雖工宿舍。
腦中突然想起生命中的許多人。恕儀,芊晶,羅娜,伍大少。除了同鄉的羅娜之外,其他人在她眼中,原本只是短暫的過客,哪天她若離開台灣,就不會再有所接觸。
誰知,在她落難之際,直接或間接伸出援手的人,卻是他們。
還有餘克儉,那個她當初怎麼也想不到會在台灣發生的奇遇。
命運緣法,又有怎生道理可循呢?
她對著蒼天,用力伸個懶腰。罷了,生命也不過就這麼回事。
山下的紛紛擾擾仍然存在,可,她不再擔憂。
現在她也改變不了什麼,千頭萬緒,都可以等到他回來再說。
第九章
余氏財團大樓門外,前後兩輛轎車夾著中間一輛閃亮的黑頭車,後座的人們依序下車,司機們繼續把車子駛向地下停車場。
一行近十個人,包含老夫人、余克儉、副總裁,以及其他接機和回國的主要幹部們,走進余氏大樓。
門外,三道裊娜的身影邁過十字路口,往余氏大樓走來。
待警衛們察覺,她們已穿過自動門,進人大廳。
「喂喂喂,就是她!」警衛甲推推身旁的警衛乙。
「哪一個?」警衛乙頂了頂眼鏡。
無論他們預期的是什麼人,都絕對不是眼前這三位落落大方、亭立多姿的美嬌娃。
警衛互相使個眼色,立刻從不同方位圍上來,將三名女子團團困住。
「你就是衣絲碧吧?」警衛乙對準中間那一位清秀佳人,語氣還算客氣。「小姐,麻煩你跟我們來一下!」
他們不敢太大聲,希望在驚擾高級主管之前,不動聲色地將嫌疑犯帶開。
衣絲碧退了半步,躲到凶巴巴的芊芊身後。
「你們在做什麼?」單芊晶姿態高傲地回問。
「沒什麼,只是警方和安全人員有事詢問一下這位小姐。」
「她是我的朋友,自何時起,我們單氏企業的人要上門也得經過盤查了?」芊芊不改年輕氣盛的傲岸。
「單小姐,您請便,但是這一位衣絲碧小姐被控竊盜,一定要和我們走一趟。」警衛的嗓門也放硬了。
「你們是誰?要抓人也得正牌的警察上場啊!」恕儀雖然溫柔慣了,一動起怒來依然橫眉豎目的。
警衛們登時被問住。
「這是在鬧什麼?」
驀地,冷沉森嚴的質問,接管一切。余克儉冷定地停在大廳中央。
透過重重人牆,她的眼光,穩確地抓住他。
「不甘他們的事,是我要安全人員嚴加駐守的。」余老夫人神色肅厲地站在孫子身後。「那個菲傭卷款潛逃,我已經報了案,警方馬上就會來帶走她。」
衣絲碧的臉色蒼白而鎮定,一語不發。
「嫌犯在哪裡?」門外迅速衝進兩位便衣刑警,嘴角還沾著咖啡漬。
場面更熱鬧了。
「過來。」余克儉向她伸出手。
警衛和便衣面面相覷。那……現在是要抓或者不抓?
就在那一方,他正等著她,高大昂藏,凜然生威;他的眼睛只看著她,沒有旁人。
突然間,過去三個多星期的委屈躲藏都不再重要,他是真真正正的,站在她眼前了。
她深呼吸一下,穩穩地朝他走去。
接近。投入懷中。終於。
「我想,各位弄錯了。」余克儉的語調一貫的清冷。「衣絲碧並沒有偷走任何款項,錢是我匯進她戶頭的。我忘了向奶奶說清楚,才造成這場誤會,還驚動了警方人員,我會派人去分局銷案的。」
話聲在他的胸腔裡隆隆震動,她的頰耳緊貼著,外界的風暴突然離她非常非常遙遠。
「你平白給她一千五百萬做什麼?她還把錢轉到不明帳戶去,戶頭裡現在只剩下五百萬而已,你知不知道?」余老夫人厲聲說。
大廳裡沉默一片,來往人流全停頓下來,旁觀精彩的一幕。
「當然。」他清晰而公開地宣佈。「那五百萬是我付給衣絲碧的聘金,我怎麼會不知道。」
抽冷氣的聲音從各個角落響起。
「你……你說什麼……什麼聘金?」余老夫人大受刺激地撫住胸口。
「我打算在今年迎娶衣絲碧,那五百萬是聘金。」他冷靜地重複一次。
「你!你胡說什麼?」怒由心生的余老夫人猛然衝過來,一巴掌甩過去。
「住手!」衣絲碧情急伸臂去擋。
啪!這一巴掌結結實實,賞在她臉頰上。
「奶奶!」余克儉勃然大怒。「我敬您是我的長輩,您下手不該沒有輕重。」
余老夫人氣得險險暈過去!「你為了她……你為了她……」話都講不完整。
孫子無論私下或公開,從來沒忤逆過她!一定是這個菲律賓女人下的符水。
余克儉直視著祖母,語氣輕柔而充滿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