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哪兒去了,我和馮玉是同宗,不過是分久必合的道理罷了。」
「馮二爺說的是。」王正清從善如流,往一旁的高背椅一比,先行落坐後,問道:「今兒個馮二爺來到府衙,是有什麼事嗎?」
就他所知,這些年馮玨甚少來到疏郢城,否則他要是知情,肯定會使盡辦法作東,搏點交情。
「是想跟大人詢問一件事。」
「儘管說。」
「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我有個住在疏郢城的故友近來離世,聽說是病逝,可我那故友這些年身子養得不錯,說是突然病逝,我是有幾分不信的,打聽之下,聽說仵作是有驗屍的,我只是想知道死因是否單純。」
「不知道馮二爺的那位故友是誰?」王正清努力回想近來有哪個大人物離世,但還真的沒有。
「文又閔。」
王正清聞言,神色微變了下。
「看來大人的記性很好,都幾個月前的事了,還記得呢,既是如此,那驗屍結果是如何,大人必定知曉。」馮玨耐著性子等著。
王正清沉吟了半晌才道:「這……本官依稀記得是病逝無誤。」
怪了,就他所知,文家和馮玨並無交情,還是說是透過馮玉,馮玉專收文家莊子的萊菔,這事他是知情的,可是透過馮玉……這未免不合理。
「確實?」
「確實。」王正清說得再誠懇不過。
馮玨微瞇起眼,又問:「病因呢?」
「本官記得好像是……心病,當初大夫說過文當家急病發作時是心病特有的表徵,所以死於心病該是無誤。」
馮玨輕點著頭,靠近了王正清一點。「大人,我想跟大人做件買賣。」
「馮二爺爺儘管說。」
「我呢,前些日子收到文大當家的信,信裡交代了一些事,讓我不得不走這一趟,可我遲了時候才到,他人已經走了,而且走得不明不白,一個心病而逝的說法說服不了我,我希望大人好生想想,到底是想得到皇商為靠,還是要為了一個小小的文家與我作對。」
王正清的眸光閃過一絲慌亂,不過他很快又鎮定下來。「馮二爺說哪兒去了?馮二爺該是清楚,本官向來是有幾分證據說幾分話,本官所查所知的結果就是如此,總不會糊塗行事的。」他說得再誠懇不過,心裡卻暗惱著,文又閒當初沒告知,文當家和馮玨的交情深到馮玨會插手管這渾事。
就馮玨所言,他再傻也不會挑文家當靠山,可問題是文又閒這事做得天衣無縫,況且事情又過了這麼久,沒憑沒據的,馮玨也不能拿他如何。
但他也不是不能做得漂亮些,方便兩面討好。
「所以只要我查到證據,大人願意讓文大夫人擊鼓申冤嗎?」
王正清笑得有些虛。「自然是成的,要是馮二爺認定此事有冤,要審又有何不可。」反正事情是文又閒干的,他頂多只能要文又閒小心行事。
「看來大人是知曉文大夫人曾經擊鼓申冤,但府衙卻不受理一事。」
「豈有這事?一會兒本官把人找來問問,要是有誰膽敢不讓百姓擊鼓申冤,本官絕對嚴懲。」
瞧王正清說得很像回事,馮玨也無意戳破他演得太假。「原來大人不知情。」
「本官要是知情,豈會不審?」
「那麼大人可知在文大當家離世後,文大夫人及其子皆被趕出文家?」
「怎會有這事?」王正清眨眨眼,像是詫異極了。
馮玨揚起眉,笑了笑。「說來也巧,我喜歡吃萊菔餅,碰巧在市集旁的巷弄裡找到一家專賣萊菔餅的鋪子,也因而知道文大夫人竟然拋頭露面賣萊菔餅,那光景,教我真覺得愧對故友所托,我竟然連他的遺孀孤子都護不了。」
「豈有此理!文家豈能如此對待文大夫人,等會兒本官就差衙役親自送文大夫人回文家,看誰有膽子再將她趕出府。」王正清義憤填膺地斥道。
「大人不覺得文大當家一死,文大夫人及其子就淪落街頭,這事極不單純?」馮玨捺著性子道,一方面是要借王正清的口告訴文又閒,他正在插手這件事,文又閒要是個識相的,最好安分點。
「馮二爺的意思是……」
「大人,我呢,從就在高門大院裡走動,那些高門大院裡的戲法我看得比誰都透徹。」馮玨點到為止,隨即起身,像是想起什麼,又道:「其實,我本是無意插手管他人的家務事,可誰要我那天才剛到疏郢城,正在品嚐萊菔餅時,親眼目睹有人找碴砸店,帶頭的人直言要找文大夫人……唉,疏郢城的風紀向來不錯,怎麼會有人光天化日之下砸店呢?大人,這事要是傳回宮中,可真是大大的不妥。」
王正清的臉色隨著他的話語一變再變,最終只能硬著頭皮道:「馮二爺說的是,這事本官必定詳查。」蠢蛋文又閒,怎會連辦點小事都這般不機伶,這事要是透過馮玨加油透醋地傳到朝中,他可是死定了!
「是該詳查了,大人。」馮玨意味深長地道。
他很清楚王正清是個自詡清廉,油水卻撈得比別人還多的貪官,如果他貪得連誰才是真正的角色都分不清,那只能怪他自己太笨了。
當馮玨踏出府衙外,爾剛隨即快步向前稟道:「二爺,吳勇傳來消息,說又有人上門找文大夫人麻煩。」
馮玨神色一凜,問道:「她沒事吧?」
「沒事,吳勇說連根寒毛都沒讓人碰著。」
馮玨這才稍微安心了,接著又問:「人可逮著了?」
「逮著了。」有他們在,豈有逮不著的道理!「不過,好像鋪子裡方巧有客人,也出手相助了。」
「是嗎?」馮玨哼笑了聲,隨即又踏進府衙。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既然文又閒那個不長眼的想死,他就成全他。
鋪子裡,剛煎好的萊菔餅一塊塊地盛到盤子裡,茱萸端盤上桌,一邊感激地道:「今兒個多謝幾位爺兒相助,這是咱們夫人招待的,儘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