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玨懶懶地睨她一眼。「是啊,我在拉攏你,你感覺不到嗎?」
「為什麼要拉攏我?」
「既然要你留下,我就要你的忠心,為了得到你的忠心,身為主子的我不就應該先施以小惠,換你湧泉以報?」既然她是無害的,想留下就留下吧,在他能掌控的範圍裡,他會盡其一切地讓她安心,將他不曾得到的都給予她,用這種方式彌補自己得不到的。
「二爺不用這麼做的,光是二爺願意讓我留下,我就會做牛做馬回報二爺的。」他不知道當他首肯時,她有多開心終於有容身之處了。
「所以,我給得更多,你必須回報得更多。」收買人心很容易,尤其她要的如此簡單。
「嗯,不管二爺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去做的。」她坐起身,握了粉拳,誓言效忠,乍看之下頗有氣勢,可惜的是——
咕嚕咕嚕……她用力地按住肚子,卻掩不住那羞人的聲響。
她羞窘抬眼,便見他別開視線,低低笑著。
她是該覺得丟臉,可是他笑起來的模樣真好看,像是深秋的暖陽,教她心頭跟著發暖,也隨之逸出笑聲。
第四章 取名來福(1)
「所以蒙御醫的意思是,她現在的狀況有所好轉?」帳房裡,馮玨擱下了從其他莊子收回來、才看沒幾頁的帳本,直睇著剛替她診治完的蒙御醫。
「依照姑娘今兒個的脈象,情況確實有所好轉,但我聽她說起自個兒失憶,想起以往在宮中時有本醫書提過,傷及腦時,帶瘀難散,恐引發失憶,也許她腦袋的瘀血散了,記憶也會跟著恢復,不過這只是推論,老夫並未親眼瞧過這種例子。」蒙御醫在宮中養成的習慣,說話時總會替自己留點後路。
馮玨垂斂長睫。「恢不恢復倒不是那般要緊,要緊的是能散瘀,別教她老是頭疼。」
「聽姑娘說這幾日沒再犯頭疼,所以老夫想就繼續服用這帖藥,還有……」他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瓷瓶。「二爺,這藥丸的配方和藥帖是一樣的,要是姑娘又犯頭疼,先讓她吃下一顆,省下熬藥的時間,可較快緩解。」這種順手賺點人情的手法是在宮中養出的惡習,可他給的絕對是派得上用場的。
馮玨接過手,嘴角輕揚。「多謝蒙御醫。」
「不用客氣,這是應該的,若有需要,過個十來天,我再進莊子替姑娘診治。」
「多謝蒙御醫,屆時我會讓爾剛去接你。」
蒙御醫朝他拱了拱手,便讓爾剛親自送回疏郢城。
馮玨把玩著瓷瓶一會兒,起身朝外走去,停在西邊的梢間,沒有先知會一聲,便逕自推門而入。
房內不見半個人影,教他不禁一頓。
這兒是他撥給她的房,還特地要郝多兒白天到這兒伺候她的,怎麼兩個人都不在房裡?敢情又巡田去了?
正要離開,突地聽見細微的水聲,他精準地望向屏風,沉聲問道:「誰在那兒?」
回應他的是她的尖叫聲和嘩啦啦的水聲,他這才意識到她可能正在沐浴,隨即背過身去,懊惱地瞪著門板。
「二、二爺?」她在屏風後頭喚道。
馮玨沉著臉問:「郝多兒呢?」不就是要她看顧著,哪怕是沐浴時,她都應該守在她身側才是。
「多、多兒去幫我拿可以替換的衣裳,她她她很快就回來了。」
聽她說話都結巴了,他的眼角抽搐了兩下,正要再開口,又聽見細碎的水花聲響,隨是布料的窸窣聲……他知道她正從浴桶爬出,取了布中擦身,他理應立刻離開的,免得壞了彼此的清白,可是接著他又聽到啪啦一聲,他的心兒一緊,似乎是她出浴桶時沒踩好凳子,摔倒了,他關心的問:「你沒事吧?」
沒聽見她的回應,他又問了一次,卻只聽見她發出細碎隱忍的呻吟聲,想要差爾剛去將郝多兒找來,又想起他送蒙御醫回疏郢城了,不知道郝多兒還要多久才會過來,這天候正轉冷,要是她又摔到頭……
思及此,他回頭的同時說道:「失禮了。」他褪下自個兒的外袍,快步走到屏風後方,快手拿外袍將她整個裹住,隨即將她抱起。
這一抱,他才發現她好瘦,身上根本沒幾兩肉。
不再細思,他將她往床上一擱,急著問道:「傷到哪兒了?」瞧她眉頭緊鎖卻不回應,他更加心慌。
她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伸手指著自個兒的膝蓋。
真的好痛,她是整個人直挺挺地撞向地面,痛得連心都差點停止跳動了。
馮玨伸手拉開衣袍一角,果真瞧見她的右膝紅腫滲血,輕觸了下,聽她又嘶了聲,他連忙抽回手。
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忍忍,我總得瞧瞧有沒有事。」他說著,動作飛快地按著她的膝頭,在膝頭上下幾寸的位置來回抓了幾下,慶幸骨頭並未錯位。「該是傷得不重,一會兒再找個大夫診治一下就好。」
垂眼瞧她疼得齜牙咧嘴,五官都皺在一塊兒了,濕漉漉的長髮滴著水,他隨即起身抓了條大布巾往她頭上一包,再見她身上裹著他的外袍,可纖白滑膩的手腳都露在外頭,他心煩地抽過被子將她蓋個嚴實。
「怎麼也不小心些,又把自個兒摔傷,要是又撞到頭,成了癡兒,我這不是虧大了?」心底有股擔憂化成了傷人字眼,惱她傷勢根本沒好個十成十,也敢無人在側時沐浴,沒摔殘真是她好運氣。
她委屈不語,心想要不是他闖進來,她又怎會嚇得趕緊起身,結果沒踩好凳子摔了自己呢?
說到底,不都是他的錯?
可這話,她只敢想,不敢說。
「還疼著?」瞧她吭都不吭一聲,他的心一逕往下沉。
她輕點著頭。
馮玨直瞪著她蒼白的小臉半晌,突然想起這房裡擱了不少藥,他開了櫃找著,再拉開被子替她上藥。
她疼得緊閉著雙眼,咬著下唇,蜷縮在被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