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吃這些胃腸消化得了嗎?
一萊和神婆俱痛心的想著,實在太浪費了!
「咱們是客人,人家給什麼,咱們挑著喜歡吃的吃就是了。」陰曹見識過昨夜那幾乎是滿到喉嚨的夜宴,對這樣的早飯已經能定下心神了。
一萊和三花神婆心想也是,人家給,咱們受著就是。
不過她們心裡也門兒清得很,這些都是為了陰曹這人家的正牌女兒備的,她們只是托了她的福罷了。
在一旁候著的水葉眼皮卻跳了下,小姐這語意裡是沒想要在府裡久留嗎?這要讓主子們知道了,她們這些奴婢還有活命?
用過早飯,陰曹被丫頭和婆子簇擁著逛院子去了,三花神婆說她腿骨不好,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一萊卻是頗有興致,難得來到這麼富麗堂皇的地方總得見識見識,回去人家一問,也才有東西拿得出來說嘴唄。
院子外的閻王府陰曹還真是沒什麼具體的概念,不過她這院子,簡直比樹城出了名的園子還要大上幾倍。
她的腦子有一瞬間閃過可惜,師父雖然見多識廣,但要是能來此處一遊,應該更能建造出許多美麗的園子出來吧?
只是真要逛上一圈,還真的費腳力就是了。
其實這還是陰曹太看得起自己了,院子之大,超過她想像,她充其量也就直奔十七孔彎橋,然後從橋墩走到另一邊,再走回來,接著在亭子裡歇了口氣,吃了顆鴨梨,就沒有力氣了。
新鮮歸新鮮,她乏了啊。
這院子要是離了轎子,應該和缺了腿沒兩樣,哪裡都去不了。
她回到屋子,這才知道一早就出門去的父親已經回來,正在廳裡和無塵在祺盤上廝殺,她連忙過去相見。
無塵一見到她,丟過來「你的皮得繃緊一點嘍」的表情。
無塵怎麼會和黃泉在一塊?這不是無塵纏著黃泉,直說想到處逛逛去,因為遠來是客,黃泉不得不撇下剛回到自己身邊的女兒,陪這個問題多如牛毛的道士去盡一盡地主之誼。
最誇張的是大街上那些個良民女子一見到無塵那驚人的美貌,竟紅著臉,紛紛把手上的瓜果花朵往他們身上丟,有的還扔了豆腐腦,搞得他們滿滿載了幾車回來。
也許哪天陰間哪裡鬧了乾旱或是天災,讓無塵在幾條最熱鬧的大街走上一回,一準能載回許多糧食。
「父親,您來了。」
黃泉突然被這一聲「父親」給叫得回不了神,這可是女兒第一汷喊他父親,他歡喜過頭,差點就被模糊了隹點,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
「咳,趁這工夫我和道長下了盤棋,無聊倒也不會,只是我聽水葉說你想回煙花村去?怎麼了,這裡不好,住得不習慣?哪裡不好可以跟爹說,爹讓他們改,不,爹改。」
一疊聲的問句都是滿滿的關心,這年頭,哪個當爹的肯對女兒這般低聲下氣?無塵掩著眼,只差沒脫口打他的臉說:你這爹會不會太沒尊嚴了?
陰曹瞄也沒多瞄水葉一眼,她並不怪水葉將她的話傳到父親耳裡,畢竟水葉以前的主子不是自己,倒是這麼一來,提前把她想回煙花村的事情放到檯面上了,原先她還想著在這裡住上幾天再說。
她也不閃避,道:「府裡很舒適,應有盡有,水葉她們也侍候得很好,我沒什麼不習慣的。」
「既然這樣,這裡可是你的家,怎麼還想著回煙花村去?」
「這不就家裡還一堆事,我不是個喜歡做事做一半的人,總要把手頭上的事完成了,才能放心。」
說她勞碌命吧,她眼皮子下的事就算做不到親力親為,她也要知道去向流程才行,在這裡吃喝不愁,衣著無憂,但是煙花村的一切是她辛苦打下的基業,她沒想過要放手。
「不過是一片茶園和房子,交代下面的人就是了,你可是我閻王府的大小姐,金枝玉葉,如珠如寶,怎好回去煩心那些俗事?若是沒有得力的人手,爹這裡有得是。」對黃泉這種不食人間煙火、銜著金湯匙出生的人來講,能不用自己動手的事情就表示不重要,金銀財寶對他來說如同糞土,要女兒去和糞土打交道,他不能答應。
這就是觀念問題,陰曹並不打算長篇大論的和父親爭辯,她缺銀子嗎?倒也不是,就是她做事不喜歡半吊子。
父親要是以為他不點頭,她就無計可施嗎?那就小看她了。
「我勝了。」無塵下了最後一步黑子,很無良的背地裡捅黃泉的刀,「也是,我記得咱們來作客前就說好了,就是住個幾天,主隨客便的。」
黃泉眼刀掃過去——你這吃裡扒外的東西!
無塵撇嘴,倒也看出他眼神的意思,又挑釁的丟過去一眼——我吃哪裡的裡,扒哪裡的外,你才是那個外好不好?
黃泉被他氣得太陽穴突突的跳,方纔的慈眉善目這會兒都丟水流了。
「父親,你若不允,女兒只好去找祖父說道了,女兒相信祖父會比父親通情達理許多。」
「你有出息了,拿你祖父來壓我,哼!」黃泉別過臉去,吾家有女初長成,長使英雄淚滿襟,孩子放在外頭一久,心都不向著親爹了。
父女倆有志一同的把頭撇開。
這是……鬧僵了啊?無塵瞧著有趣,這對父女連臭臉的時候都一個樣,果然,孩子是不能偷生的。
他輕輕咳了一聲,道:「不就是回去幾天的事情,妹妹都認你這個爹了,又不是不回來,依我看,妹妹就煙花村住半年,陰間住半年,誰都不吃虧。」
賁泉虎著臉,「你給我一邊去,出什麼餿主意?還有,」他那神情十分嫌棄。「我可沒你這麼大的兒子,一口一聲妹妹的叫著,也太親熱了吧!」
這根本就是指桑罵槐了,女兒罵不得、說不得,他這陪襯的綠葉就罵得說得,還擺臉色給他看,無塵小心肝十分受傷,他大陰曹也沒幾歲好不好,為什麼他這兒子就生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