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靳雪鴻吩咐道:「向家這兒你幫忙看著,向家有什麼需要,都由萬寶齋處理。」
「明白了,少東家。」康百鳴神情哀傷地道,「我一定會把向姑娘的後事辦得體體面面的。
靳雪鴻淡淡一笑。「大掌櫃辦事,我自然放心。」說完,他走了出去。
向家門外,一名藍衫男子正候著。他是狗子,也是靳雪鴻的探子。
狗子今年雖然才二十二,但因父母早逝,在江湖上走跳已有十數年。早些年,他四處為家,去了很多地方,自然也認識了許多人。
前年,他受靳雪鴻重用,成了探子,不管靳雪鴻要查訪什麼,他總能使命必達。
「少東家。」見他出來,狗子點頭致意。
「狗子,我讓你去查的事,有著落了嗎?」靳雪鴻直接問道。
「有的。」狗子回道:「那位陸夫人的娘家在洵縣。」
洵縣在安以南,景安在安陽以北,趙氏若真是返家省親,怎可能順道到安陽來拜訪他?果然她這一趟來,是刻意之行。
靳雪鴻續問道:「她娘家還有何人?可有人也住在安陽?從事什麼行業?這些你也都查清楚了?」
狗子馬上回道:「陸夫人娘家還有兄嫂,但平日並無往來。還有,我查到她有一名遠房表親分別住在安陽及鄰近的綠風鎮。」
「可有聯絡往來?」
「倒是沒有。」
「做什麼行業?」
「一個是佃農,租了陸家一小塊地耕作,一個是鐵匠,另一個在楊記做事。」
「楊記是做什麼的?」靳雪鴻問道。
「楊記是製作跟修理馬車的。」狗子說。
雪鴻的心倏地一緊,陸詩妍就是因為馬車翻覆才受的傷,莫非……
他神情一凝,低喚一聲,「狗子。」
見他神情嚴肅,狗子馬上提高警覺。
「你想辦法接近那個在楊記做事的,好好探探他的口風,看他是否跟陸夫人或是陸府的誰接觸過,還有,近三個月內是否有不尋常之處,一個在車行做事的人能掙多少月例,那是有個數兒的,我要你查查他近期是否手頭較為寬裕,甚至闊綽。」
狗子精明機靈得很,一聽就知道靳雪鴻指的是什麼,他抱拳一揖。「狗子明白。」
靳雪鴻目光一凝,勾起一抹冷笑。「無論如何,都要把趙氏徹徹底底的查個底朝天。」
一早,線兒兌了舒服的溫水,盛在盆子裡端進了陸詩妍房裡。
主子昏迷已過三個月了,至今卻無甦醒的亦象,她看在眼裡真是難過極了。
她八歲來到陸府,便一直伺候著主子,主子對她報好,完全不把她當下人,而且不管主子去哪,她都是亦步亦趨的跟著,這回主子前往安陽,本要帶她的,沒想到她竟染上嚴重的風寒,未能同行,而讓碧水代之。
雖然她逃過了一劫,但只要主子一天沒醒來,她就無法感到開心。
想到主子本已經準備要做新嫁娘了,卻沒想到遭此巨變,如今婚期不定,甚至連婚約都不穩了,忖著,她不禁難過得掉下了眼淚。
坐在床邊,她用布巾輕輕試著主子的臉龐,看著她那彷彿沉睡的模樣,心酸得眼淚掉個不停。
線兒輕柔的托起主子的手,仔細地擦拭著,喃喃地道:「小姐,你別再睡了呀,你已經睡了那麼久,該醒了……」
陸詩妍依舊閉著雙眼,動地不動。
線兒輕輕揉著主子的手,哽咽地道:「小姐,你知道靳家少爺還在等你嗎?你快醒醒,要不靳家少給就要拱手讓人了……線兒聽說夫人向老爺提議,要讓二小姐代嫁,你……你不能再睡了呀。」說著說著,她泣不成聲。
聽見線兒這番話,又聽著她悲傷啜泣的聲音,陸詩妍內心激動不已。
魂歸原處之後,她為了自保,只好繼續假裝昏迷以觀察週遭的人事物,而她發現,線兒照顧她時非常溫柔細心,並未不耐或是怠惰,她想,線兒是可信的,她可以在線兒面前甦醒了。
於是,陸詩妍睜開眼睛,輕聲喚道:「線兒。」
線兒見主子突然清醒過來,驚得都結巴了,「小、小……」
陸詩妍趕緊慎重其事地提醒道:「不要大叫,不要有任何的反應,聽我說……」
嚇得傻住的線兒緩緩地點了點頭。
「你先出去看看附近有沒有人……」陸詩妍交代道。
線兒頷首,起身走了出去,確定院子裡裡外外都沒人後,她急急忙忙地跑了回來,搖搖頭。
陸詩妍稍稍鬆了一口氣,低聲道:「為求安全起見,我還是躺著比較好。」
「小、小姐,你……」線兒的聲音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我醒了,早就醒了。」她說。
線兒一臉困惑不解,「早就醒了?那為什麼……」
「我不得不佯裝昏迷。」她盡可能的壓低聲音,「這府裡……有人要害我的命。」
線兒大驚。「是誰?」
「你先別問,只要保守這個秘密就好,千萬別讓任何人知道我已經醒了。」
線兒眉心一蹙。「連老爺都不能說嗎?」
「不能。」陸詩妍堅定地道。
線兒一臉迷惘,「小姐,這到底是……」
「線兒,馬車翻落山坡不是意外,而是人為。」陸詩妍難掩痛心。「一切都是母親跟詩媚所為。」
線兒陡然一震。「小姐,你說什麼?」
「一時半刻的,我也說不清楚,總之,一切都是母親所設計,為的就是讓詩媚取代我。」
線兒先是陷入思索,隨即恍然大悟。「難怪夫人提議讓二小姐代嫁,原來她早已算計好了。」說到這兒,她嘴一扁,露出難過的表情。「夫人怎麼會這樣?她不是將小姐視如己出嗎?」
陸詩妍也是神情惆悵。「我也十分震驚,若不是事實擺在眼前,我也不信。」
線兒雖不清楚這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主子說的,她都信。
「小姐,你何不將你所知的一切告訴老爺?」
「我無實證,無法指證母親跟詩媚,所以才必須假裝昏迷,好從長計議。」陸詩妍緊握著線兒的手。「線兒,母親成為陸家主母已十多年,這府中有多少她的人馬,我無從得知,因為從今天開始,你便是我的眼、我的耳,要幫我看我不能看的,聽我聽不到的,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