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用上好的香木做了一隻妝奩,在對開的兩廓門上,雕滿纏繞的蓮花紋飾,接著將那斛珍珠磨去不規整的部分,鑲嵌在上頭,妝奩上方則雕了兩朵並蒂蓮和蓮蓬,再將剩下的珍珠研成細末,填入花瓣和蓮蓬上。」
這妝奩完成時,比她預想的還要更奪目,讓她看得目不轉睛,就連婁梓綱都挑不出一絲毛病來,整個妝奩華麗精美又透出一股聖潔莊嚴。
聽完,路老太太驚訝道,「聽你這麼說,你們婁家做得很不錯呢,這主意是誰想的,竟能想到做妝奩?」
「是我想的。」寒招財笑咪咪的抬手指著自己。
「是你想的?我就說嘛,憑婁德山和他那三個兒子,哪裡能想到這麼好的主意,哎呀,丫頭,你同我孫子一樣聰慧。」路老太太狠狠誇她幾句,越看她越喜愛,覺得若她不是婁家的女兒,她馬上就讓孫子將她娶回家去。
下一瞬,路老太太想到什麼,語重心長的勸了她幾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一個姑娘家,在婁家還是韜光養晦一些好,省得叫人見了眼紅,咱們不怕君子,但小人難防啊。」
「多謝老太太提點,我明白,等我去了莊子以後,就不會再出什麼頭了。」
路老太太隱隱覺得她這話裡似乎有別的意思,「怎麼說得好像一去就不回來似的?」
寒招財握住路老太太的手,笑盈盈看著她,「沒這回事,今天能來陪老太太你說說話,我很高興,您待我就像我的親祖母似的,這回去莊子,也不知什麼時侯回來,教我好捨不得呢。」
路老太太笑罵了一句,「要是想我老婆子了,你早點回來不就成了。」
兩人再說了半晌的話,路挽風過來接祖母,剛好路老太太烏梅茶喝多了,先一步被兩名跟來的侍女扶去茅房。
寒招財找了個借口,將桂嬸支出去買吃食,包間裡,只剩下她和路挽風。
隔一個多月再相見,她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可話到唇邊,只覺得那些話全是多餘的。
路挽風凝視她須臾,先出聲道:「這段時日,你在婁家可還好?」他之所以特意過來接祖母,是因為知道祖母約她今天相見,他想再見她一面。
她輕點螓首,「我很好。」臨別之際,她想給他留下一個最美的笑靨,櫻唇彎起,綻露一抹微笑,「你說如果有來生的話,我們若相見,還能不能認得彼此?」
「若有來生,只怕我們都變了副模樣,縱使相逢應不識了。」
「要不然我們來約個暗語,倘若來生你遇到一個感覺很像我的姑娘,你就上前說一句『莫負有情郎』,到時她若是回答你『憐惜眼前人』,那就是我。」
路挽風突聽她此言,覺得她這話也未免太天真了些,倘若再轉世,他們誰也不會再記著上輩子的事,然而細細品味著她的話,卻透著一種對今世的無奈,與對來世的期待,他心口不由得一疼,險些克制不住的將她擁入懷中。
寒招財笑盈盈接著再說:「要是我瞧見一個性子跟你相像的人,那我就上前去問『在天願做比翼鳥』……」
不等她說完,路挽風不由自主的接了句,「在地願為連理枝。」
寒招財卻搖頭說:「你不能回這句,你要回『大難來時一起飛』才對。」
「這是為何?」
「這是紀念咱們一起經歷過生死大難嘛。」
大難來時一起飛,路挽風默念著這句話,頓時明白她的心意,一直壓抑在心頭的情愫,在這一瞬間爆發開來,讓他幾乎想要不顧一切的對她說:嫁給我吧。
他想娶她為妻,想與她比翼雙飛,想與她朝暮相對,想與她不離不棄,想嘗嘗她親手所做的野菜湯……
瞧見路老太太回來了,寒招財朝她欠了欠身,「老太太,你孫子來接您了,晚輩先走一步。」說完,她轉身便匆匆走出包間。
她不敢再待下去,方才說的那番話,已隱晦的回他表露了自己的心跡,她實在沒臉再待下去,更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她走得太急,故而沒瞧見路挽風把兩個侍女給支出去,對路老太太說:「祖母,若是我想與婁家結親,您反對嗎?」
路老太太似乎毫不意外,神色慈愛的笑道:「你這孩子當真是對那丫頭動心啦。」
在祖母跟前,路挽風坦然的頷首。這陣子他常想起她,每當想她時,又拚命讓自己將她的身影從心裡驅逐出去,如此一再反覆的煎熬著,讓他苦不堪言。
今日再相見,聽了她那番話,他委實再也忍不這份感情。
「你爹一直不想與婁家有羍連,所以我縱使喜歡那丫頭,也不敢同意,倘若你能說服得了你爹同意這樁婚事,祖母不反對。」路老太太含笑的對孫子說道:「回去後,你好好同你爹商量商量,若是你爹答應,咱們就找媒婆上門提親。」
路府。
聽完兒子的話後,路繼聖沉默許久才道:「咱們家的家規與婁家完全不一樣,咱們家不准三妻四妾,不准拿孩子的親事來攀權附貴,不准做違背仁義之事,幾代以來,咱們娶進來的媳婦,都是出自家風嚴謹的人家,每個性情都良善知禮。」
「父親說的這些孩兒都知道。」在向父親提出此事時,路挽風就已心知父親多半不會贊同這樁婚事,但他還是想盡力一試。
「你既然知道,還想娶婁家姑娘為妻?你就不怕日後婁家藉著這樁婚事,向你提出非分的要求?」
「倘若他們所提的要求與咱們的家規有所牴觸,我定會嚴詞拒絕。」路挽風正色回答父親。
「屆時縱使你能拒絕,但你妻子能硬著心腸,回絕自己的娘家所求嗎?」路繼聖語氣嚴厲了幾分。
路挽風被父親一問,愣住了。他的部分他能回答,卻無法代婁竹心回答。日後若她娘家真逼迫她做出違反路家家規之事,他不確定她究竟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