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像破布似地飛起來,只有短暫的幾秒鐘,可是她腦海裡卻迅速地出現無數的畫面與認定。
肇事者的目光、態度、氣勢、表情,那是蓄意謀殺,絕對不是意外……
特特的身子高高飛起,重重落下,疼痛塞滿了她的神經,眼前一陣陣發黑,她聽見寧寧的哭聲,這一刻她突然覺得高興,因為媽媽逃過一劫……
「姊……媽、媽,姊流血了……」寧寧抓住她的手,語無倫次的喊。
李蔓君看著眼前一片混亂,心驚膽顫,她需要幫忙,需要……拿起手機,急急撥出章育襄的電話。
「您好,李女士?」
「特特出車禍了,傷得很重,我們需要幫忙!」
「你們在那裡?我馬上趕過去。」
同時間,車禍現場的另一邊,紅色小柱高高舉起然後落下,擋風玻璃碎裂。
正準備逃走的肇事者被猝不及防的突擊驚嚇,他用力踩下油門,不料下一刻,更大的撞擊聲出現在車頂,車頂凹了一個洞。
他鎮定的表情出現裂痕,而襲擊他的人越發勇猛,再一次兩個同時出現的重力撞擊,震得肇事者耳膜嗡嗡作響,車窗破了!
一個人從破掉的車窗中伸手,猛拳往肇事者臉上砸去,他頭被打偏了。
搶走鑰匙,打開車門,他把肇事者拽出車外,其他三個人搶身過來,一陣拳打腳踢,短短幾秒鐘,那人已經看不清楚原本面貌。
不多久,喔咿喔咿的警鈴聲在寂靜且幾乎四下無人的深夜中響起,混亂驚恐的表情、破碎雜亂的場景……這場車禍太怵目驚心。
第8章(1)
二0一六年六月二十八日
全身上下無處不痛,好像誰拿了把尖刀,將她分割成一寸一寸的碎肉,這是不是傳說中的凌遲處死?
痛一陣一陣,眼前的黑暗漸漸出現光明,特特以為自己死了,只是,眼前的不是醫院、不是奈何橋,而是……是一條她從沒見過的道路?
小季慢慢地走在她身後,低聲問:「你真的決定這麼做?」
「除此之外,我還能怎樣?媽媽已經死了,這家店除你之外,誰還能接下來?」
「蔓姨的心血,你就這樣白白給人?」小季說。
「不然呢?」她停下腳步,連日的奔波讓她心力交瘁,母親剛剛入甕,她一身的白衣還沒換下來。
寧寧恨透她了,她說:「如果不是你堅持我去考什麼鬼指考,如果我陪媽媽去上海,媽媽就不會死。」
爸爸拋棄她們,寧寧怪在她頭上,現在連媽媽的死,也算在她的帳上,她多冤啊!
「我可以跟你一起經營,像過去那樣合作無間。」
「不了,我還是想開咖啡店,謝謝你,以後花店和那些老顧客就麻煩你,小季,過去幾年、謝謝你,今天的事也謝謝你。」
「謝什麼?蔓姨照顧了我那麼多年,這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
「你先回飯店,我想一個人走走。」
「你走吧,我在後面不吵你。」退後五步,是他一貫的體貼。
特特沒有堅持,繼續往前走,只是腳步變得更加沉重。
她始終覺得不對,始終覺得母親的死因太詭異,怎麼會……就這麼死了?也許不該拒絕和楊慕生見面,至少她得弄凊楚,媽媽的出現會妨礙了誰?
拿起手機,點開通訊簿,她決定打電話給章育襄,她要見楊慕生一面。
此時奇怪的第六感出現,她覺得不安,迅速轉身,卻發現有個黑衣人高舉棍棒站在小季身後,她揚聲大叫想給小季示警,可是……來不及了,隨著棍棒落下,小季的身子癱軟在地。
兇手與特特對上眼,她瞬間明白,自己才是對方的目標。
飛快轉身,她拋下小季,拚命往前跑。
她幾乎能夠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她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眼角瞄見左方五十公尺處有一間超商,她想也不想,直接衝進超商裡。
她躲到最邊角的貨物架旁,拿起手機,點出寧寧的LINE,飛快地打下幾行字——
媽的死音不單唇,懷遺謀沙小季背打氳,有任跟宗我鄭件存款不在毛怪肚子裡仙回外婆加,我去找你
她打得很快,錯字很多,但沒有時間改,因為黑衣人已經進了超商,已經看見她,他大步向她走近,逃不掉了嗎?
她轉身跑掉,在轉到另一個貨物架時,迅速把手機往一堆洋芋片裡塞,再跑兩步,發現另一名黑衣男子站在前面,轉身,她已被包抄……
兩人獰笑走上前,低聲道:「乖一點。」
下一秒,有把槍頂在她的腰際……
一陣怪異的氣味漫上她的口鼻,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只覺得整個人變得昏昏沉沉、雲裡霧裡,走路時輕飄飄的,像踩在棉花上。
身體隨著男人的牽引,一步步向前走,在坐進轎車時,後腦一個重重的敲擊,她墜入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有兩分稚氣,有點像正在變聲期的小男生。「沒有被人看見吧?」
「放心,我們做得很隱密。」
「很好,把人解決之後,我會把後匯到你們的帳戶裡。」
「多謝。」
迷迷糊糊間,特特睜開眼睛,她被放倒在冰涼的地板上,視線望去,看見一雙男人的腳,不大,皮膚很白,腳踝處有塊褐色、十元大小的斑點,大概有些緊張,他一面說話一面抖著腳。
「聽說台灣那裡還有一個,你們可以順便解決嗎?」
「男的女的?多大年紀?她的資料?」
「女生,十九歲,叫楊寧。戴蘋,資料到手了嗎?」
「再給我兩天,我會弄到手。」是女人的聲音。
「到時再把資料給我,不過……跨海作業的費用要高一點。」
「多少,你們儘管開。」
「兩百萬。」
「成交,我還是老話,不要留尾巴,事成之後,就不要聯絡了。」
「道上的規矩,我們懂。」
頭很痛,特特緩緩閉上眼睛,不久,聽見有人朝自己靠近。
她無法形容那種疼痛,像是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刺進她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