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過,登記的證件是個四十歲的中年男子,職業是銷售員,我找到那名男子,他說他的身份證件造失,早就申請補發,飯店入住那天,他根本不在上海。」
「飯店監視器呢?」
「我看過帶子,對方戴鴨舌帽和口罩,看不出模樣,只能確定肇事者的說法,中等身材、穿窄管七分褲,白色運動鞋,手上戴著金錶。」
「日記中提到,半年後江莉雰曾到台灣尋找蔓姨,換言之,也不是她。」蔣默安歎氣,最主要的三個嫌疑人都不是,還有誰可以懷疑?「對了,如果這次的車禍事件是因為董事長的遺囑內容外洩呢,事務所裡面會不會有內鬼?」
「我想過這個,但目前找不出可疑對象。」
特特沉默,心裡還在想著章育襄說的「窄管七分褲、白色運動鞋」。
抬眼,她問:「和董事者接洽的人,是不是會習慣性抖腳,腳踝處有一塊十元大小的褐色斑點?他的聲音是不是有兩分稚氣,像正在變聲期的小男生?」
變聲期的小男生?特特的形容讓他們同時想起楊嘉,可是……不對啊,他根本不在國內……
蔣默安問:「你怎麼會這樣問?」
「我……夢見……」
特特將昏迷時的夢境一一道來,如果「收到一年前的信與檔案」這種事都能夠被相信,那麼她的夢為什麼不能?
兩人驟然安靜下來,戴蘋?居然是她?她是章育襄最看重的助理,他對她有好感,甚至想……試著追求。
章育襄在做困獸之鬥,他掙扎著說:「不會是楊嘉,他還在美國上課。」他更想說的是——你的夢只是夢,當不得真。
蔣默安卻做出決定,「查,查楊嘉是不是在美國,查戴蘋有沒有不正常收入。」
態度擺明,他相信特特的夢。
即使公雞嗓的男生很多,即使多年不見,他不確定楊嘉會不會穿七分窄版褲,即使他不確定楊嘉腳踝有沒有褐色斑點,但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就要查到底,他不允許特特的威脅存在。
章育襄長歎。「知道了,我會派人跟蹤楊璦和江莉雰,如果楊嘉在上海,一定會和她們聯絡。」
「那可不一定。」楊嘉早熟陰沉,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好,我會再去查查最近一個月,有沒有他的入境資料。」
蔣默安想了想,對特特說:「這件事你告訴蔓姨和寧寧了嗎?」
她搖頭。「只有阿疆知道。」
她的回答,讓蔣默安不舒服,她和鄭品疆的感情好到這等程度,這麼「機密」,連親人都不能分享的事,她竟然對鄭品疆睫說?
強壓下心中的不悅,蔣默安對特特說:「董事長的病情嚴重,你出車禍的事,到現在還沒敢讓他知道,他或許會誤以為你對他不滿,才不去見他,有關係嗎?」
特特冷冷回答,「我本來就對他不滿,這是事實,他沒有誤會。」
別過頭,章育襄偷笑,嘴巴真硬,要不是在樓梯間聽見姊妹對話,他肯定會相信她真的把董事長給恨進骨頭裡。
「既然你不介意,我們就把這件事從頭瞞到底,兇手的事我們來查,驗DNA的事……日記裡寫八月八日,楊嘉回來為董事長慶祝父親節,最慢我們會在那個時候採到檢體,好確定他們和董事長之間有沒有血緣關係。」
「至於董事長的病,如果你和寧寧當中有人評估成功,就先送你們回台灣,育襄,你能在台灣安挑足夠的人手,保護董事長和蔓姨一家嗎?」
「當然可以,一旦確定,我會親自陪蔓姨和特特、寧寧回台灣,都安排好之後,再回來接董事長。」
「醫院裡來來去去,蔓姨和寧寧目標太明顯,如果碰到江莉雰就不好了,特特,你讓蔓姨和寧寧先搬到我那裡去住,好嗎?」
搬到他家!?特特應該拒絕的,她並沒有意思利用這次的事件與他破鏡重圓,更何況……他早就有了一面新鏡子。
只是,聽著他指揮若定,不安的心安下,連日來的重擔被他接手,她真想聽從他安排的一切。
特特還沒有反應,章育襄立刻拒絕,「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
「你連電腦都被人駭了,更別說公司裡有多少只眼睛虎視眈眈盯著你,你的處境那麼艱難,怎麼能夠顧及?比較起來,我更適合安排蔓姨和特特、寧寧。」
特特抬眼看他,處境艱難?他碰到什麼事?也有人在為難他嗎?他的安全會不會受到波及?
「你適合?別忘了你身邊還有個戴蘋,查到她之後,你非但不能透露,還得將計就計,利用她把幕後兇手揪出來。」
「放心,我買了一個新房子,剛交屋,是私人別墅區,隱密性很高,不是隨便的人可以進出,更何況接下來,你要追查幕後兇手、要陪董事長到台灣,你受到的『注目』,肯定比我更高。」
章育襄認真想想,也對,如果真的是因為戴蘋引來兇手殺機,蔓姨跟著自己,會更危險。點點頭,他讓步,「知道了,照你說的辦。」
「我會讓方特助用他的名義去申辦兩支新手機,以後我們聯絡就用那個號碼。」
「好。」
他從口袋裡抽出鋼筆,找了張紙寫下地址,再從皮包裡翩出磁卡。
「雖然江莉雰目前不在上海,但蔓姨和寧寧在董事長那邊待太久還是不好,你安排兩個人送她們過去,我會打電話請警衛放行。」
江莉雰這兩天到北京去,因為楊璦沒向學校請假就跑回上海,雖然借口父親生病住院,但這不是她第一次翹課,學校方面下了通牒,要她退學。
江莉雰不可能讓她退學,當初為了讓楊璦順利進去,捐給學校不少錢,眼看明年女兒就要申請大學,怎麼能半途而廢?因此她親自跑一趟學校,試著跟學校好好「溝通」。
章育襄接過住址,和特特打聲招呼後便離開。
病房裡突然安靜下來,特特看著蔣默安,蔣默安也回望她,兩人心裡都有很多話,卻不知道該從哪裡講起,一時間,氣氛尷尬。